第一卷 秋——南之绊

厌恶的食物一样,她嫌弃地嘟囔了一句:“……好差劲。”那低垂的长睫毛在微微颤动。

  我和华沙沙木交换了一个困惑的眼神,华沙沙木咳嗽了一声,问道:“话说回来,你又是谁啊?”

  “我是这家的女儿。”

  “哦,难道你就是小丸?”

  “才不是呢。……我倒是有点儿想当小丸。”

  什么意思啊?

  “你不是小丸的话,那你是……”

  “……我是菜美。”

  女孩儿继续低着头,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回答。被刘海挡住一半的脸颊像能面(注:能面:日本能乐中使用的面具。其特色为呈现中性的表情,即一个面具能适应喜怒哀乐各种表情,或者说从面具上无法辨识喜怒哀乐。)一样毫无表情。我觉得自己好像在很久以前见过这张脸。那是什么时候呢?是在哪里呢?

  “是菜美啊。”

  华沙沙木点点头,忽然又抿紧嘴唇,不可思议地盯着女孩儿的脸,又问了一遍:“你说你叫菜美?”

  “没错。”

  “所以说……你叫南见、菜美?”

  “没错!你想笑就笑吧。”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我们也真够迟钝的。变卖男人使用的家居用品,母亲打电话时脱口而出另一个姓氏后又迅速改口,还有那个被摘掉的门牌……直到这一刻我们才想到这些全都与“离别”一词有所关联。不知“离别”是死别还是离婚,不过无论是哪种情况,“南见菜美”这个名字的由来大概都跟那个“离别”有关。

  “喂,华沙沙木——”

  “太捧了!”

  华沙沙木啪地拍了下手,声音响亮得像火药爆炸一样。我惊得吞下了后半句话,那个女孩儿也直起上身看向华沙沙木。

  华沙沙木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猛地俯下身,几乎快把女孩儿遮住了。他凑近菜美的脸,说:“这名字太好了!喂,这是谁给你起的名字啊?你爸,还是你妈?”

  “……你是傻子吗?”

  菜美哼了一声掉头就走。在她转身的时候,我瞥见了她怒气冲冲的脸,不过我觉得这样也比面无表情好一些。

  三、

  我把自己关于这个家庭的想法告诉了华沙沙木,他双目圆睁,身体僵直。

  “所以……刚才我无意中说了很糟糕的话,是不是?”

  “不,应该也没有那么糟。不过,我也不是很清楚。”

  “她父亲是去世了,还是离家出走了?”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南见是她母亲的旧姓吧。但是,为什么父母分开了连女儿的姓氏也要跟着改呢?对了,这是因为母亲改回旧姓,如果母女俩的姓氏不同就会很奇怪,所以她就把女儿的姓也改了,是吧?”

  “我都说我不知道了嘛。”

  喵,喵,喵……门外猫叫声越来越近。伴随而来的还有脚步声。我们又迅速摆出工作的样子,不过转念一想工作也差不多该结束了,于是又立刻切换为工作完成的模式。推开门的是里穗。依偎在她脚边的小咪一看到我们就像看到猛兽似的向走廊飞逃而去。难道这猫真是脑子有病吗?

  “啊,夫人,您来得正好,我们刚完成了评估。”

  “辛苦了。——那么大概是多少钱呢?”

  里穗装模作样地扬起下颌,望着华沙沙木,好像她才是评估我们的那个人。

  “这个嘛,一共是……”

  华沙沙木从牛仔裤后面的口袋里掏出一个脏兮兮的笔记本和一支圆珠笔,他抿着嘴,在本子上写了一通,好像在做什么艰难的计算似的。然后,他慢慢摸了摸下巴,点了下头,抬起脸。

  “一共两万七千零三十日元。”

  里穗直直盯着华沙沙木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嘴角向上翘起,露出一个与她美丽脸庞完全不相称的嫌恶的笑容。

  “这就可以了。”听到这话,我已经可以确定她与她丈夫不是“死别”,而是“离别”。

  而且,这对夫妻离别的方式肯定不太好。里穗打电话让我们来回收家居用品的时候特意说过“便宜也没事”这种话,这估计是她的真心话吧。不,倒不如说她是想让我们用尽可能低的价格把这些都买走。丈夫走了,她想赶快把丈夫的东西都处理掉,但是如果叫收垃圾的来还要支付人家手续费,想想就生气,于是她选择了旧货店。而如果旧货店出高价回收了这些东西还是会让她生气,所以她事先告诉我们便宜回收也可以。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啊?真的可以吗?”

  华沙沙木满脸认真地问出一句废话。里穗似乎觉得不可理解,她皱起眉头,洁白的额头上出现了几道皱纹。我赶紧开口解释:“是这样的,刚才令嫒好像不太同意把东西卖掉,我是这么觉得的啦。”

  “这和孩子没关系。”里穗冷漠地说,“请你们马上把这些都搬走。”

  把这些搬出去也是个难题。高级实木家具每件都很沉,从玄关到大门还要经过长长的门径,而且门径当然是没有屋顶的。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家具搬出房间,吭哧吭哧地抬下楼,给它们蒙上防雨罩之后又气喘吁吁地往卡车那边搬。

  也许是因为被雨淋湿了的缘故,我突然感到一阵尿意。

  “不好意思,我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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