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的人。他说自己出生后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是个谜”,不过我觉得这应该是他胡扯。
“总之,先见见我们的客户吧。”
他突然竖起食指,按上对讲机的按钮,很快门内就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华沙沙木自报家门,里面的人让我们到玄关来,于是我们合打一把伞穿过大门,走上一条西洋风格的石子路,头顶上是爬满蔷薇的拱形花架。就连四周弥漫的潮湿泥土的味道都显得很上档次。我们来到玄关,几乎与此同时厚重的木门从里侧打开了,出来迎接我们的就是刚才在对讲机里说话的那位。
“二位辛苦了。东西都在二楼,请上来吧。”
这个男人身材瘦高,就像一根戴着眼镜的豆芽菜。发型有些像和田秋子(注:和田秋子:日本演员、歌手、主持人。作为歌手被誉为“R&B女王”,并以直言不讳的主持风格着称。),或者打个比方的话,就像豆芽菜头朝上,只在豆子那端稍微蘸了一点儿酱汁一样。他和我们一样,看上去也是奔三的年纪。
“夫人,旧货店的人来了——”
在引导我们上楼梯的时候,他努力提高细弱的嗓门喊了一声,也许在他看来这已经算是高喊了。上楼的过程中,他转过身做了自我介绍,他说他姓户村,在这家帮忙。
上到二楼,左手边是一条走廊,走廊两边各有两扇门,正面中央有一扇门,一共是五扇门。门都关着,从外观可以想象里面每间屋子大概都很大。户村敲了敲中间那扇门,听到里面传出微弱的回应就把门推开了。那好像是一间书房。光亮的木制地板,一看就知道是外国货的实木家具,配有播放器的高档音响,以及大型扬声器,还有一个摆放着锡制模型的陈列架,在这样一间屋子中央站着一个女人——
房间的角落突然传出“嗷”的一声,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白猫。它惊恐地看着我和华沙沙木,就像见到鬼似的一溜烟钻进了沙发下面。这只猫只有尾巴是茶色的,不知是什么品种,不过肯定是一只从未出过家门的、血统高贵的猫。
“小咪,别害怕,是客人来了。”
屋里的那位女性平静地说,但是沙发下面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这位就是夫人。”
户村伸出枯枝一样的手臂,向我们介绍道。
“我就是给你们打电话的南见,在电话里我都说了,希望你们收购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东西,从大到小,一个不留。”
“明白了,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进行评估了。啊,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华沙沙木,他是——”
沙发下那个白色毛球突然蹿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斜穿房间,奔出房门。哒哒哒哒的脚步声沿着走廊渐行渐远,等回头看时发现那条茶色的尾巴在楼梯口一晃就不见了。
“它一直都这样。”户村苦笑道,“还是那么怕生,这孩子就是胆子小。”
那位夫人轻叹一声。她的年龄大概在三十五到四十岁之间,气质高雅,端庄美丽。秀挺的鼻梁让人联想到外国硬币上雕刻的女性侧颜。但是,她在评估委托书上的签名——“南见里穗”这几个字可不算漂亮。倒也不是写得潦草,只是很像学生写的那种圆滚滚的字体。看到她的字,让我觉得这位里穗女士比刚才显得可亲了几分。人的感觉果然变幻无常。
“那就拜托两位了。我在楼下等着。户村先生也可以下楼了,麻烦你准备一下晚饭,还有,送饭给孩子们。”
微微躬身行礼后,里穗静静地从走廊离开了,接着户村也走了。
“那么,开始干活儿吧。”
我们转向那些等待收购的物品。
“日暮君,我们从哪里下手呢?”
“就从大件物品开始好了。话说回来,那位女士有几个孩子呀?”
“为什么问这个?”
“刚才她说‘送饭给孩子们’。”
“管她有几个孩子呢。”
“为什么‘准备晚饭’和‘送饭给孩子’要分开说呢?”
“我哪儿知道啊。”
我和华沙沙木的关注点完全不同。这不是现在才开始的,我们互相都已经习惯了,所以对话到此结束,我们开始评估那些家居用品。——但是,评估只是个形式,很快就完成了,反正事先已经定好收购价格就是两万七千零三十日元。接下来把价格明细大致列出来就行了。说实话,我们一进这个房间立刻就意识如果把这里的东西全买下来,两万七千零三十日元的价格实在是低得离谱。但是我们只有这些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那么,日暮君,我们去把夫人叫来吧。”
“太快的话会让人生疑吧?”
“没错,你说得有理。”
于是,我们再没什么可干的了。华沙沙木坐在光亮的原木书桌上,我坐在和书桌配套的椅子上,两个人双手抱胸,无所事事。也许是因为住宅很大的缘故,我们听不到房间外的任何声音。外面的雨也没有大到足以让人在屋里也能听到雨声。
“我说……日暮君,你怎么想?”
一直在闭目沉思的华沙沙木嘟囔了一句。
“为什么夫人要把这些全都卖掉呢?”
“你别瞎想了,这是客户的隐私。”
“据我看,这个书房应该是成年男士在使用——或者说是曾经使用过。把这屋里的东西全卖掉……”
他的话被敲门声打断了,我们飞快地蹦了起来摆出认真工作的架势。门开了,户村端着盛有两个茶杯的托盘站在门口。
&em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