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却越压越低,听起来怯生生的,我不动声色地竖起耳朵偷听。客厅里的其他人似乎也感到情况有些不对,大家停止了交谈,目光一齐聚焦于早知子的后背。
“嗯……嗯,但是……啊?都说了没事……今天发生了一件有点儿吓人的事,不过……啊,也不是很严重……”
说到这里,早知子的声音更小了,她用手捂住话筒,结结巴巴地对父亲说了些什么。
“小早的爸爸是一家大型房地产公司的老总哦。”老板娘把头伸到我和华沙沙木之间悄声说道,“而且是个非常严厉的人。其实也不能说严厉,就是对独生女小早的事十分担心。小早决定来我们这里的时候,她爸爸就苦口婆心地劝了她不知多少回。但是,小早说无论如何也要来,于是硬是不顾反对离家出走了。这两年里,她爸爸也来了好几趟,想劝小早回家。”
现在,那位又严厉又爱操心的父亲正在听早知子讲那件麻烦事呢吧。
“但是,做父亲的就是不行。他越是逼得紧,小早就越不会回家。虽然小早没这么跟我说过,但是我心里明白,都是女人嘛。”
老板娘长叹一声,同情地望着早知子的后背。
“她爸爸不会五花大绑地把女儿抓回去吧……”
过了一会儿,早知子挂断了电话。她转过身发现大家都盯着自己,于是面带歉意地垂下眼。
“对不起……我把神木的事情告诉父亲了。不过没关系的,我跟他说绝对不要对别人说了。”
“没事,不用担心啦。比起店里的事还是小早最重要了。你爸爸说什么了?”
早知子竭力回避着老板娘的视线,她盯着地板,有气无力地回答:“他很担心……不过,我想大概没关系的。”
“喂,喂,振生!”
不知为什么,身穿家居和服的老板一进客厅就向我直冲过来了。
“这是我洗完澡常喝的特制饮品,可有营养了,你也来点儿。喝吧喝吧,快点儿。”
老板手里拿着一个装有透明液体的瓶子。我微微点头表示谢意,把喝茶的杯子递过去。老板把杯子倒得满满的,做了个手势示意让我一口干了。现在再拒绝的话想来也很麻烦,于是我就乖乖喝了下去。
嗡的一声,某种强烈的刺激直冲脑髓。
“不好意思,这是特奎拉酒(注:特奎拉酒:以龙舌兰为原料制成的蒸馏酒,原产于墨西哥。)!”老板像孩子似的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那笑声就倏然飘远了。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幽暗的屋子里,只有一个电灯泡发出微弱的光芒。
身边传来一阵阵烦人的鼾声。我捂住昏昏沉沉的脑袋坐起来,打呼噜的是老板。华沙沙木坐在我的另一侧,他和老板把我夹在中间。屋里有三套铺盖,紧挨着铺在地上。我向华沙沙木问了情况,他告诉我从我醉倒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
“老板娘好心让我们留宿一夜。南见君现在在洗澡,今晚她睡在老板娘屋里。——日暮君,更重要的是——”说到这里,华沙沙木的嘴角翘起一个弧度。“将军!”
我现在一说话就难受,所以我只是随口应和了两声。他似乎很不满意,脸上露出些许不悦。
“日暮君,我终于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什么真相?”
老实说,管它什么真相呢,随它去好了。
“现在还不能说,等南见君洗完澡再说。我先跟你说了,到时候还要再跟她说一遍,太麻烦了。不过,你要是很心急的话我先给你个提示吧。提示就是‘力士用的硅’、‘奇怪的信箱’,还有‘二减一等于一’。最后那条有双重含义,你好好想想吧。我打算明天一早就去犯罪现场,也许能找到犯人的遗留物。”
“遗留物……”
房间的拉门打开了,身穿睡衣的菜美背对着走廊的灯光正朝屋里张望。
“日暮先生你醒了呀。现在浴室可以用了。”
“嗯……我不洗澡了。我头疼。”
“在扁柏木的浴缸里泡澡好像很舒服呢。不过我没泡澡,那里面有好多体毛浮在水面上。”
“南见君,你来得正好。我现在——”
“华沙沙木!”我立刻打断他的话,“明天再说吧。菜美也很累了,昨天晚上还和妈妈吵了一宿呢。”
“但是,好不容易……”
“等她头脑清醒的时候再讲比较好。我现在也头疼得厉害,现在听了明天也忘干净了。”
“这样啊,那还是不说了。”
华沙沙木听话地点点头,对菜美说“那没事了”。菜美只是稍微有点儿疑惑的样子。
“那我去老板娘的房间睡了。”
“你明天就乖乖回家去啊。”
她对我的话不置可否,关上拉门就走了。
不久,华沙沙木熄了灯,我们各自钻进被窝躺下。过了一会儿,老板的鼾声中传出了华沙沙木均匀健康的鼻息,我知道他睡着了。我叹息着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身体还摇摇晃晃站不稳,脑袋疼得像针扎,但是有一件事我现在必须得去做。
六、
一大早我就被远处传来的男人的声音给吵醒了。
有人在严厉地说话,那是谁啊?我坐起身,朝阳照亮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