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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荒川河(注:荒川河:发源于关东山地,流经秩父盆地和关东平原,晟后注入东京湾,全长一百六十九公里。)的上游,很漂亮吧。”
她的口气听起来有些言不由衷。
“你不用回去工作了吗?”
“我是想继续工作的……但是,老板说今天就算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老板让我出来转转,就我一个人。”
“他这是为你着想,你不是还要收拾房间嘛。”
是吗?她歪头思考,没有再说话。也许她不是那种健谈之人吧。菜美转向早知子,对她说:“小早姑娘你真是太帅了!虽然是女孩子,但是做起那种工作来也不输给男人。还有那个像浴衣一样的工作服也帅呆了。我以后也想穿着那种衣服工作!”
菜美的话突兀又失礼,然而早知子却回给她一个微笑。
“我从小就梦想有一天能在这个木工店工作。我神奈川老家的客厅里摆着一张很大的榉木桌子,就是这里生产的……我一直都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做出这么棒的家具。所以,短大毕业以后,我不顾父亲的强烈反对,与他大吵一架之后就离家出走了,来到这里投入老板门下。”
“那就是说你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喽。我以后也要找这种有腔调的工作,进公司当个普通白领多无聊啊!”
“普通的工作肯定也有它的乐趣。”
“但是,小早姑娘,你不是讨厌这种工作吗?”
“我——”早知子欲言又止,无意识地看向河面。她看上去就像个在黑暗中迷失方向的孩子一样,这一刻她似乎显得比菜美还要幼小。
“我就是个普通人。”她垂下眼,坐在比我们靠后一点儿的地方。
“南见菜美这个名字真好。”
大概是因为听见我叫“菜美”,华沙沙木叫“南见君”,所以她才会知道菜美的全名吧。
“才不好呢。怎么想都很奇怪吧。”
南见是菜美母亲的旧姓。她父母离婚后,她才改成了现在这个名字。离婚的事总是很复杂,所以菜美很讨厌别人提她的名字。我悄悄地观察菜美的表情,听到有人夸她的名字时她只是蓦然张大嘴,一副打心眼里不敢相信的样子。
“我很讨厌自己的名字——田中早知子。”
“为什么?”
“因为这个名字不是太普通了吗?”
早知子的声音仿佛融入了蝉鸣中。
“华沙沙木先生和日暮先生的名字都很与众不同,真羡慕……”
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我的名字。今天,华沙沙木还把我的名字和虫子的名字相提并论来着,所以早知子的话让我这个一直对自己的名字抱有一定自卑感的人感到了某种莫名的喜悦。“老板叫你呢。”背后传来宇佐见的声音。
“啊,好的。”
早知子就像个被老师点到名字的学生一样赶紧站起来,朝我们点点头就离开了河边。当她走过宇佐见身边的时候,他拽住了她工作服的袖子。他的动作对于女性而言稍微有些粗暴。
“回工作室之前我先跟你说明白,从明天开始,你也是这里的正式弟子了。正式弟子的话,绝不能再出现那样的失误了,知道吗?”
“知道了。”
“以后别再做出上次那样乱七八糟的信箱来了啊!你知道你给我、匠先生,还有老板添了多大麻烦吗?”
早知子低着头,回应了几句,但是从我们这里只能听到几个模糊的音节,听不清具体内容。夕阳照在坡度平缓的河滩上,把周围晕染成一片橙黄色。宇佐见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走吧”,早知子就略微点了下头沿着小路走开了。冲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宇佐见最后还扔下一句:“那个信箱就跟你一样。”
仿佛如锋芒在背,早知子纤细的背影微微一颤。
“有没有搞错啊,老板居然买了那么多酒回来。”带着一脸无聊的表情,宇佐见晃晃悠悠地走过来。
“酒?待会儿要举行宴会吗?”华沙沙木问。
宇佐见耸耸肩,百无聊赖地说:“是为了庆祝,庆祝她成为正式弟子。说要给她一个惊喜什么的。老板,老板娘,还有匠先生真是不嫌麻烦啊……”
“原来如此。所以老板刚才才会让早知子到外面去的吧。”
宇佐见哼了一声,点点头,整齐的冠齿间挤出一句语焉不详的话,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那种没本事的人成为正式弟子有什么好庆祝的!真是搞不懂。”
宇佐见的眼中映出夕阳的余晖,但是在我看来他的眼睛似乎是灰色的。也许是不想让我读出他的想法,他垂下眼睛,盯着脚边的抚子花嘟囔了一句:“神轿上……就用螺钿镶满这种花也不错。”
他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爱怜的笑意,然后又说出一句令人费解的话。
“用这种花形做出漂亮的螺钿装饰的话……也许那家伙就会明白了吧。”
话说回来,菜美参加“暑期强化合宿”的事完全是个谎言,太难以置信了。
“……啊?”
“所以说全是假的。我给我妈看了那份通知,告诉她我要离家三天,但是其实我根本没报名。我干脆全招了吧,那个合宿的地点也不在这附近,其实是在千叶县。”
正当我们准备下山,走到卡车旁边的时候,菜美全盘招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