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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树上有一只蝉开始呜叫。就像连锁反应一样,越来越多的蝉跟着叫起来,几秒钟后这一带就被聒噪的蝉鸣包围了。这种刺痛耳膜的噪音与我们昨天隔岸听到的蝉鸣完全不同。
“蝉早晨也叫啊。”
“好像是。不过……这个声音还是在远处听比较好听。”华沙沙木愁眉苦脸地说。一点儿都没错,我想。
“我说,南见君、日暮君,你们俩在地上好好找找,要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马上报告我。”
于是,我们就低着头开始四下寻找,不过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多久。仅仅过了二十秒左右,菜美就啊的叫了一声。“华沙沙木先生,这个不会是螺钿吧?”
“干得不赖嘛,南见君!”
满脸兴奋的华沙沙木跑过来,从菜美手中接过那个白色的薄片仔细查看,就差把那东西贴到脸上了。那是一个花瓣形状的薄片,一端还有羽毛状分裂。
“这是抚子花,是做成抚子花形状的螺钿。”
华沙沙木慢吞吞地转向我们,沉默了几秒之后,严肃地宣布:“现在由我来说明一下整个事件的经过。”
菜美的脸一下子亮了起来,不由自主地端正了姿势。
“这次的事件是宇佐见启德这个男人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精心策划的。”
“宇佐见先生?”菜美瞪大了眼睛。
“南见君,你还记得吧,昨天在河边他自言自语说的那些话。他低头看着抚子花说,‘神轿上就用螺钿镶满这种花也不错’。而另一方面,在神木被破坏的现场,也就是这个储木场里掉落了一片抚子花形状的螺钿。你不觉得这两件事互相矛盾吗?”
“矛盾?”
“昨天他才想到要用抚子花形状的螺钿,现在怎么会有一片掉在这里呢?”
菜美啊的叫了出来。
“对呀!后来宴会马上就开始了,宇佐见先生根本没有制作螺钿的时间!”
“没错,所以这个螺钿是昨天之前就已经做好的。他在河边突然想到做这种螺钿什么的完全是在演戏。其实,他以前就决定在神轿上镶嵌这种螺锢了,因此他一直在偷偷赶工。——但是,南见君,你不觉得奇怪吗?用神木做神轿的事是昨天早晨才最终决定的,在那之前,大家都不知道是做鸟居还是做神轿。后来因为神木遭人破坏,所以只能做神轿了。然而,宇佐见事先就已经准备了装饰神轿用的螺钿,为什么呢?这是因为他知道神木只能用来做神轿。那为什么他又会知道这件事呢?答案只有一个。”
华沙沙木考察似的看着菜美。
“难道是……宇佐见先生自导自演了破坏神木这一事件?”
“太棒了,南见君!这个螺钿肯定就是他在实施计划时不小心掉在这里的,也许是沾在他工作服下摆上带来的。如果他是深夜行事的话,也有可能是沾在睡衣上带来的。”
菜美有些疑惑地发问:“但是,宇佐见先生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
“他的第一个目的当然是要创造自己一展才华的空间。二减一等于一——如果鸟居做不成的话,那么就只能做神轿了。而精于螺钿工艺的他就会被委以重任。但是还不只如此。破坏神木对他而言是个一石二鸟的计划。他的另一个目的是什么呢?那就是把早知子从工作室赶走。极具木工天赋的早知子深得老板和老板娘的赏识,即将成为正式弟子,宇佐见早就看早知子不顺眼了。这样一来,又是一个二减一等于一。工作室只有两个年轻的弟子,如果把其中一个赶走的话,那么留下的那个人就会备受重视。这就是宇佐见心里打的小算盘。为了赶走早知子,宇佐见利用了早知子的父亲。他知道早知子的父亲既严厉又爱操心,所以他预料到如果工作室发生什么麻烦事的话,早知子的父亲肯定会把自家孩子带走。但是,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仅仅砍伤神木是不够的。”
“所以……所以他还在神木上刻下了那样的话?”
“不错嘛,南见君!”华沙沙木伸出食指直指菜美的额头。
“他在神木上刻的话只要足够恐怖能让早知子的父亲觉得孩子留在这里不安全就行了。所以他就刻了‘你也会是这个下场’这种具有恐吓性的句子。这些事昨晚早知子打电话都告诉父亲了。就算早知子不说,估计宇佐见自己也会说的,比如写信或者通过其他什么手段。不过现在是没这个必要了。早知子的父亲在电话里听说这事之后,今天早晨就赶来了。正如宇佐见所料,这位父亲命令孩子赶快收拾行李离开这个地方。”
华沙沙木长叹一声,凝望虚空,好一会儿都不发一言,似乎在细细体味着压迫在心中的无尽哀伤。时间不多了,于是我把话题接了过去。
“我说,华沙沙木,这次是宇佐见第一次试图赶走早知子吗?或者,他不会之前就已经对这个姑娘——”
华沙沙木刷地举起一只手制止了我,我把后半句话又咽了回去。
“这次当然不是第一次。之前他就抓住了一个把柄一直在要挟早知子。不过,日暮君,在我进一步解释之前,我要先给你指出一个语言使用上的错误。”
“语言使用上的错误?”
“早知子不是姑娘。”
我伸长脖子,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早知子不是女性而是男性。早知子这个名字明显是个假名,他的真名也许是早知夫之类的。他在木工店工作生活,并且努力隐瞒了自己的性别。而这正是宇佐见抓住的把柄。宿舍箱子里的那个胸垫就是证明早知子是男人的最佳证据。早知子不愿意和老板娘一起洗澡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因为一脱衣服就全暴露了嘛。——但是,只有一个人识破了早知子是男人的真相,这个人就是宇佐见。你好好回想一下他昨天说过的话。他在河边当着我们的面,明目张胆地威胁了早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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