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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美野里她们好不容易到达堤坝的时候,大妈已经掰开小铁的嘴巴,她用围上了布手巾的手塞进了他的嘴里。小铁的雪白牙齿正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嵌进了大妈的手里。“大妈要被吃掉了啊!”美野里和另一个女孩不由自主地搂抱在一起,全身抖得像筛糠一般。
“美野里,把这个用河水蘸一蘸,然后拧干。”
大妈一边用沉着的声音命令着,一边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拉下系在腰间的毛巾,啪地扔了过来,美野里赶忙慌慌张张地找到水流比较急、水温比较凉的地方,笨手笨脚地把毛巾浸入河水中,拧干后,递到了大妈手上。
湿毛巾被放到了小铁的脖颈后面,他躺着休息了一阵子后,原本像棍子头似的僵硬表情开始渐渐变得柔和起来,慢慢地恢复到平时的样子。在他绷紧的身体缓慢松弛的过程中,美野里她们一声不吭,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一动不动地看护着。男孩子们领着大人,从远处奔跑过来。
“小铁也不戴顶帽子,就在这么个大热天疯玩,太阳公公跟他恶作剧了哟。在这种天气,那个会来,小心着点儿。”
大妈冷静地从小铁的嘴里拔出自己的手,裹着的布手巾上已经渗透出星星点点的血迹,美野里她们软绵绵地瘫坐了下来。
“那个”……是指什么东西呀?至今为止从没有深思过。
美野里把运动服前面的下摆拉链拉了上来,手伸进了口袋,佝偻起身子走着,脑子里浮现出当时大妈沉着冷静的表情。不知从谁家里飘出了咖喱香味。
是呀,这些鱼儿们搞错了。
真是不可思议的语句呀!那时小铁的脑袋瓜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呀?
闪着明晃晃灯光的“福田屋”越来越清楚,和记忆中的大妈分毫不差的女性正干净利索地忙着打烊。
“哎呀,大妈,等等,等等……”
美野里使劲地挥动手臂啪哒啪哒地跑了过去。
“哎呀,是美野里呀,怎么啦?”
大妈迅速转过身子。唔,大妈,一点都没变呀,应该过六十岁了吧。
“我要芝麻油,妈妈说用完了。”
“哎呀呀,那稍等一会儿,我给你到里面去拿。”
大妈急忙动作敏捷地进入店内。美野里也是个小个子,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往下俯视大妈了。好长时间没有慢慢地环视店内了,隔了这么长时间,商品的种类似乎又增多了:往暖炉里面加注煤油的红色唧筒,这玩意儿过去就有吗?女孩的头饰、草帽,甚至还放着带盆的杜鹃花,那也是要出售的吗?
美野里把视线转向装有粗点心的玻璃瓶,她在孩童时代深信不疑,大妈可以随心所欲地吃这里面的点心,她对此一直羡慕不已。突然,她的目光停留在已经变得空空如也的玻璃瓶里,真少见呀,卖了个精光,一般都是剩余很多烤年糕片呀豆类什么的。正打算把视线挪开的瞬间,美野里的注意力被空玻璃瓶底部的点心残渣吸引了过去,只有三粒金平糖残留在玻璃瓶角。
“美野里,让你久等了,现在只剩下小瓶的,可以吗?”
“喂,大妈,店里过去卖过金平糖吗?”
对着从店内出来的大妈,美野里指着空瓶子问。
“啊,又该进货了呀,这个呢,是最近才摆上的,有个女孩接连不断地来问:‘大妈,有卖金平糖吗?’我试着进了点货,没想到这还卖得特别好,你看,前天刚续上的,现在就卖光了。”
“哦,是小学生吗?”
“不是,都是像美野里一般大的孩子,二高和藤之丘的学生呀。”
“哎,高中生?是同一个人来买的吗?”
“不不,都是不同的孩子呀,而且,每个人都买好多好多哟,要是吃的话,也好像太多了点吧。不会是在其他方面派什么用场吧?”
“其他方面呀——金平糖这玩意儿,还会有什么用处呢?”
美野里抱着芝麻油瓶沉思起来。
☆
“没办法,美野里这家伙,真是一个吊儿郎当的丫头呀……”
弘范在一高的教室里翻看调查问卷的时候,心头升起了怒火。
在他身旁,关谷仁正铺展着谷津的城区地图。
昨天晚上,美野里提着纸袋来到弘范家,满不在乎地说了声“给你”,撂下了从二高收回来的调查问卷,问卷好像就和刚收上来的一样,一点儿都没整理过。
“那丫头片子说:‘我呀,就像弘范你说的那样,好像不适合做这样细致的工作,与其让我来做半途而废的统计,倒不如你自己来做吧。’她到底想过没有,这里面有多少张?一高和二高的加起来,有两千张哟!我光统计一高的就花掉了一个星期呀。她没有想过我是几年级学生吗?三年级啦三年级,天下无敌的高考生哟!”
弘范的额头上微微暴出了青筋。
“好了好了,冷静点儿。照我说,不愧是美野里,她对你的性格摸得很透啊。因为你就是那种类型的人,不用自己的眼睛来确认就不肯相信。我总觉得,因为你是这种人,即使美野里把二高的那部分统计出来,到头来你还是会重新统计一遍的吧。”
关谷仁婉转地劝着弘范,还正说中了要害。就算是昨天晚上美野里带着统计数据和调查问卷过来,说:“弘范,统计完了哟。”弘范接着说声:“谢谢。”等带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肯定就会立即翻开重新亲自检查一遍。听了关谷的话,弘范马上就变得老实起来,默默地移动着铅笔。长筱和一高、藤之丘的大部分统计已经完毕。
调查问卷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