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见沙希站在宿舍房间的窗边,欣赏着暮色下的东京街景。
微风飘进房间,轻拂着随意放在桌上的书本,吹向房间角落的床铺,床单随之轻轻起舞。
她呆然地看着此情此景,猛然发现自己正在思考,这能不能应用在魔术点子上?能不能成为取代「起舞的手帕」的节目?即使手完全没有碰到,布也会自行起舞。关键就在于风。用怎样的方式才能表现得像奇迹?
以前,曾经有一个国外的魔术师,设计了一个把半圆形的保丽龙飘浮在半空中的魔术点子。
方法很简单,只是用吹风机吹风,使保丽龙停留在半空中。
但那个设计简直糟糕透顶,不仅吹风机必须藏在舞台的地板下,还要用大音量的背景音乐掩饰马达的声音。
沙希认为根本不值得大费周章地表演这种魔术。而且,这种商品竟然还在魔术用品商店卖一万圆。
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看着随风起舞的床单好一阵子,她渐渐发现自己的想法和那个愚笨的设计似乎没太大的差别。她觉得很沮丧,便放弃了这个灵感。
远处的东京铁塔点灯了。首都的高速公路上,开着车前灯的车河蜿蜒流逝。
今天,也是一整天都没和班上的同学说话。刚开学的时候还好,但最近几乎没有和朋友聊天。其实,沙希很本没有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人。
她就读的那所国中,所有的学生都来自东京都内各育幼院,也没有社团活动。放学后,许多人在允许的范围内打工。
如果在同一个地方打工,或许彼此会有一些交流,但沙希在放学后,仍然是孤独一人。
她不是在魔术广场当夥计,就是在出光玛丽表演的后台打扫,或者是当冒牌观众。在日复一日的这种生活中,怎么可能交得到朋友。
她拿出五百圆硬币,放在右手握紧的拳头上,然后用指根转动硬币。这叫「转钱币」,算不上是魔术点子,应该是花式表演的技巧。沙希可以转得比任何人都快,她有自信可以转得比任何一个成年的魔术师都精采。
但这没什么好得意的,自己每天都在练习,做不好才是奇怪的事。
当然,其他魔术师也会每天练习,但大部分魔术师除了转钱币以外,还有不计其数的技法需要练习。
沙希却没有太大的自由,所以便有很多时间可以练转钱币。每天,沙希都会把钱币放在手上来来回回滚一个小时。
买道具需要钱。一副魔术标准配备的扑克牌,她必须用上半年。
听说国外的魔术师一天的练习就要用掉三十几副,因为一旦流汗影响滑度,或是手的热度导致牌变形时,就会马上换新牌。
沙希放在桌上的这副扑克牌已经变成了灰色,到处都是摺痕,连别人在玩抽鬼牌时都会遭到嫌弃的这副牌,沙希却很爱惜地使用着。她每天练习一小时扑克牌。
虽然这对练习技巧而言很不充分,但这样才能让扑克牌撑久一点。
从小,她就立志长大要当魔术师,她从来没有做过其他的打算,也从来没想过当了魔术师后要做什么。
在学校的升学指导时,老师不是不以为然就是怒斥她,叫她认真回答。
所以,每次要谈论或是写下自己的志向时,她总是觉得很困惑。
父母曾经是魔术师的身影,留在她遥远的记忆中,她对这样的形象也没有任何排斥。
即使在失去父母后不久,当她得知自己的父母和别人的父母不太一样,大部分家庭在经济上都比自己家里更富裕时,她仍然没有改变初衷。
或许这是因为她至今为止,只知道这个工作的关系。总之,她决定长大以后要当魔术师。她对此深信不疑。
上小学后,沙希仍然每天练习魔术。魔术现象和机关大致可以分为几种类型,技巧也很有限。因此,只要学会这些技巧,就可以自称是魔术师。
事实上,沙希现在知道,许多大人真的靠这些三脚猫的技巧自称为魔术师。
谁都可以说自己是魔术师,当魔术师不需要证书。但自己不会感到惭愧吗?
买一套一千八百圆的道具表演魔术时,其他买这套表演道具的人也知道其中的机关。
身为魔术师,不是应该自己设计魔术点子、魔术机关吗?沙希心中常常抱着这样的疑问。
沙希常利用下课时间在笔记簿上画一些奇奇怪怪的设计图,同学们都对她敬而远之,她也因此受到孤立。
虽然她曾经遭到校园暴力,但一开始她还以为并不是只有自己受到欺侮,后来才渐渐知道,是全班的同学把自己当箭靶。原因就出在自己的父母身上。
升上高年级后,她对过世的双亲产生了憎恶,但她仍然没有放弃魔术,因为她认为这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事。
或许,这只是她的成见,但那时候她就像着了魔似地拚命练习。她从来没有表演给任何一个同学看过,别人也不想看。
有一天,她看到一个同学把铅笔在右手的指尖上转了一圈。是以大拇指根部为轴,利用离心力让铅笔转了一圈。
沙希当时早就学会转钱币了,却从来没有尝试过这种不曾出现在任何魔术说明书上的技巧。
越来越多的同学在上课时爱现地转动铅笔,下课时,每个人都在谈论这个话题。沙希很懊恼,自己可以表演更厉害的绝招。
然而,因为小学不允许学生带钱去学校,所以她还是无法表演转钱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