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上 【第七章】

但这种猜测显然错了。

  剧场入口在四丁目的木村屋总店附近,就在餐厅和文具店大楼之间的小巷子里。

  严格说起来,是在更靠近那家远离闹区的「livehouse」入口的小巷子里,放着一块发出忧郁绿光的「银座爱波里剧场」的招牌,下面贴的那张出光玛丽的海报和在「魔术广场」看到的一样。小巷距离酒吧和酒店毗连的闹区很远,巷子里没有半个人影。隔壁餐厅丢出的垃圾发出阵阵恶臭。

  垃圾丢弃站的网子已经被撕得支离破碎。这些都是乌鸦的杰作。

  城市里的乌鸦都很聪明,时下的乌鸦常常会几只聚在一起,联手扯开网子,从垃圾堆里寻找食物。

  他走进昏暗的剧场入口,简直怀疑连聪明的城市乌鸦都很难找到这里。

  这幢大楼已经相当老旧,壁纸很明显地已经换了好几次,天花板上的萤光灯也奄奄一息了。

  他穿过与其说是通道,不如说是夹缝中的狭窄空间,来到一个小型电梯前。

  这个电梯似乎是在大楼改建时装上去的,但也已经相当老旧了。

  虽然贴着大型厂商的维修标志,但这种东西根本不可靠。

  连大型公司如雪印、Duskin都会发生丑闻,日本企业根本不值得信赖,即使有维修,也不代表任何的品质保证。

  但舛城看到门上贴着的手写标识后,按下了电梯的按钮。银座爱波里剧场,七楼。

  他才不想白费力气地从这幢阴森大楼的楼梯,大汗淋漓地爬到七楼呢。

  舛城在上升的箱型物中,度过了不时传来断断续续的震动,和像是金属切割般噪音的忧郁时间后,终于来到了七楼。令人惊讶的是,电梯门一开,眼前就是观众席。

  只有三十个座位的观众席上空空荡荡,只有七、八个客人,而且,看起来像是一起来的。

  他们围在观众席的前排,发出刺耳的狂笑声。舞台就像是脱衣秀表演场一样紧贴着观众席,几乎没有深度。灯光使用的是舞台布置业者俗称的「基础灯」,也就是灯光平均地照亮整个舞台,完全没有设置聚光灯。

  一个戴着墨镜的年轻男人站在舞台上,一手拿着麦克风说话,一边用手上的绳子表演着魔术。

  他戴着看似在派对用品店员的金色领结,穿着夸张的金葱布料上衣,应该是串场的小丑。

  「好,我现在要对这个绳结吹气,」男人突然闭口不语,拿着绳子的手也不安地动来动去,「咦,等一下。我可不可以重来?」

  客人们笑弯了腰。白井,你忘了戴拇指套了吧?舞台上的男人尴尬地笑着回答,嗯,好像是。

  观众席上更响起一阵爆笑,舛城却觉得无聊透了。

  眼前的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原以为是在排练,但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台上的人不知道是出光玛丽的助演还是搭档,不仅表演失败了,面对客人的指正时,甚至缺少像样的答覆,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个大外行。

  坐在观众席上的,应该也不是普通的观众,而是表演者的朋友吧。

  没品的艺人和同夥之间的一唱一和持续上演着,舛城有一种想要塞住耳朵的冲动,连小时候看的野台戏都不至于这么糟糕。

  「请问,」一个身穿西装的瘦个子男人走了过来,纳闷地问舛城:「你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我来看表演啊。」

  舛城的回答让男人更加惊讶,「是谁介绍的吗?」

  虽然是向一般民众公开售票的表演,但对方却格外警惕。舛城说:「我是看了魔术广场的海报。」

  男人终于露出放心的表情。喔,原来是这样。然后,带舛城到电梯前的桌子,「一千两百圆。」

  他从一叠几乎没有用过几张的票捆上撕下一张,递给舛城。舛城从钱包里拿出钱交给他。

  是单色印刷的票。这一类型的票,至少要印一百张,印刷厂才会接单。这才是为什么有这么多票的原因吧。

  舛城不禁在心想。他们应该从来都不曾奢望这些票会全部卖完吧。

  既然只能卖出少量的票,其实根本不需要特地去印刷厂印制,应该像业余摇滚乐团一样,利用影印机做手工票。但他们却特地花几万圆去印这些票和海报。

  虽然这或许是所谓的专业意识,但关键的表演内容却是这副德行。这里的价值观到底是怎么回事?

  「出光玛丽小姐呢?」舛城问那个男人。

  「她等一下才会出场,现在在后台,你要去见她吗?」

  舛城很惊讶。虽然这里的舞台设计让观众和表演者可以近距离接触,但没想到,竟然可以让连名字和头衔都不知道的人去见表演秀的主角。

  「那就拜托你。」舛城说。

  男人格外亲切,指着侧舞台说:「请走这里。」

  这个楼层除了电梯门和通往楼梯的逃生门以外,看不到其他的门。

  舛城正纳闷到底要去哪里,男人竟然从观众席旁走向舞台,走上正在表演中的舞台边缘。

  无奈之下,舛城只能跟着他,他和舞台上的魔术师相互看了一眼,随后就感受到观众席上的客人视线,都落在了自己的背上。魔术师一脸呆然,中断了台词,看着舛城。

  「请继续,」舛城在离开舞台之际说道,「你的领结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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