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昏暗,我自己也很慌张,根本不会仔细看清对方的脸。
尽管如此,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讨厌没有意义的生,但更讨厌没有意义的死。”
如此宣言时少女的神情,那高傲的语气,都栩栩如生地展现在我眼前。
“你知道这个故事吗?”突然,神野老师说道。“这是在美国佛罗里达州发生的事情。一对年轻夫妇从神明那里得到的孩子,先天就背负着没有大脑的重度障碍。现在医学非常先进,据说从婴儿在胎内的情况就知道了这点。当然,医生建议堕胎,因为即使平安出生,也不能在没有大脑的情况下生存下去。可是这对夫妇却决定要生下那个小孩。”
“到底为了什么?”
我不由自主地这么说了。
“是为了把这个婴儿的心脏、肺和肾脏移植给其他更需要的婴儿。如果能救得了其他饱受病痛折磨的孩子,我们的孩子也就有了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天哪!”
我呻吟着说道。然而,这对年轻夫妇的行为究竟是对还是错,连他自己都无法判断。
“可是,这个愿望最终并没有实现。”
“为什么?”
“……因为法院并没有宣布生下来的孩子脑死亡。原本就没有脑,所以出生的瞬间就应该算是脑死亡,这对父母的主张并没被承认。就在未得到脑死判定的情况下,婴儿的心脏在十天后停止了跳动。”
“我的天哪!”
我又重复了一遍。
即使只有十天也是一生。十七年也是人生。
我不认为法院的判决特别无情。特别是关于器官移植,在日本也是一个重大的问题。生命为何物,伦理为何物……死亡的标准又是什么?
因为无数的人,会有着各种各样的立场和想法。想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是不可能的。
然而……
想到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婴儿,仅仅过了十天的一生。这个瞬间那名少女的声音再次在我的脑海中回响。安藤麻衣子声音的幻影。
“我讨厌没有意义的生,但更讨厌没有意义的死。”
我带着些愤怒抬起头来。
“神野老师!”说这话时,我的声音有些沙哑。“那么请你告诉我!她的死究竟有什么意义!你的话,应该心里有数不是吗?”
神野老师微微点了点头。
“请解释一下,那孩子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比这更重要的是,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神野老师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然后暧昧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还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
“能再给我一点时间吗?”
她站起来,非常冷淡地说了一句,然后补充道。
“再见。”
她歪着头,微微一笑。
不久,那笨拙地摇晃着的小肩膀渐渐远去了。
神野老师消失之后,我就像解开了某种束缚一样,跑了出去。拐过她影子消失的十字路口,那有很多人、车和噪音,混沌地翻滚着。我被一种无法挽回的想法袭击着,无计可施地站在那里。
8
外线的红灯闪了一下,电话铃响了。小幡康子这回数了七下后,才拿起话筒。同事老师连脸都不抬,结果打来的电话都由康子接听。这次一定要抱怨一下。
“是的,是花泽高中。”
非常事务性地回答后,对方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报上名。
“那个……我是三年二班野间直子的父亲。女儿一直承蒙照顾了。”
“哎呀!”康子不由得发出了这样的声音。真不寻常。正值暑假,竟然接连接到父女俩的电话。“我是直子的班主任,我是小幡。有什么事吗?”
有的家长喜欢胡乱给学校打电话,有的家长则尽量避免。据康子所知,野间直子的父亲属于后者。
“对不起,能不能赶快叫我女儿过来?”
“啊?”
“不,在上课期间打来真是抱歉,但我有急事,能麻烦叫直子来接电话吗。”
“那个……”康子困惑得吞吞吐吐。“你是不是搞错了?今天上午校内要修整,没有上暑期讲习班。”
康子一边这样解释着,一边想着会不会是件很麻烦的事。野间直子好像对家人撒谎,不知道去哪里了。虽说这是很常见的事,以后不发展成纠纷就好……
直子的父亲似乎比康子更困惑。沉默了一会儿,用不自然地爽朗语气说。
“不,我失礼了。大概是我弄错了。直子说去找朋友,我却没听清楚,只以为她照例去参加暑期讲习了。对不起,让您多操心了。”
“那倒好……”
即使是双方都不相信的事,如果这是最稳妥的解决方案,也只能认定为事实了。但是作为班主任,还是有必要稍微钉上一个钉子。
“如果有什么事,请一定要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