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开始下雪,到了早晨就变成了雨夹雪。三天前下了一场雪,积雪达到10厘米厚,交通时刻表混乱不堪。在东京,不如说是在三月份才集中降雪。期待大雪还是少女时代的事。
下了车站的楼梯,是一条狭窄的商店街,隔着一条马路就是住宅区。冰冻的雪块被雨夹雪慢慢地融化了,成了一个个小窟窿。
“小幡老师,早上好。”
身穿深蓝色学校外套,同样把头发编成两半的学生们,像兔子一样啪嗒啪嗒跑来。她们的脸颊被冻得通红,看起来像姐妹一样。打了个招呼后,我轻轻看了其中一个人一眼。
“喂,你们围巾的围法,违反校规!”
没关系啦。少女开玩笑似的喊着,舞动着红色的围巾逃走了。其他的少女们也在后面追着她,叽叽喳喳地笑着。在暗淡的天空下,只有她们撑的伞像开了花一样鲜艳。
让已经上高中的女孩们穿上统一的校服,要把扣子扣好,正确地系好领带,从鞋子到围巾到头饰都一一干涉。如果说对这么细致的安排和禁止事项的设置没有一点意见,那才是谎话。去年,关于雨伞的规定终于消失了。学生们很久以前就向学生会提出了要求,这是经过一番周折后才做出的决定。
之后,下雨天的上学路变得‘华丽’起来。然而几乎同时,又发生了数起雨伞被盗的事件。被拿走的都是些昂贵名牌的雨伞。
这该怎么办啊,几位老师这样说。从那以后,一下雨心情就变得沉重了。
人行道上的雪变成了贝壳?形状,鞋印和车辙伴随溶出来的水在寒冷天气中地堆积着。冻僵了的脚趾很刺痛。沿着大路走其实更近,我突然想到,就拐进了一条小巷。我找到了我的目标。在用旧板墙围着的极小的场地上,有一座旧木屋和一个二坪左右的院子。庭院里有几棵树,也许是因为阳光不多的缘故,每一棵都是瘦弱的。
“那是辛夷花。”
她指着隔着围墙能看到的一根,那还是神野老师告诉我的花名。当时,我无感地望着她用白皙纤细的手指指着的那朵瘦削的花。她对着我微微一笑,自言自语地说。
“是在早春就开了的白花。”
仅此而已。既没有说“很漂亮”,也没有说“我喜欢那朵花”。但是,我却特别想看看那朵花。
那是去年年底的事了。
想着差不多该开花了,但日子却匆匆忙忙地过去,连走与平时不同的路的余地都没有。可能已经晚了,毕竟是早春的花。
我斜着伞,抬头仰望枝头,但那朵花还在开。可能确实有点晚了。辛夷花已经过了最美的时期,只剩下凋谢了。白色的花瓣沉重地支撑着混着雨夹雪的水滴。长途跋涉让鸟儿们疲惫不堪,在枯枝上歇息翅膀。
迎面走来的一个看起来像是上班族的男子,一眼也不看这边,急急忙忙地从一旁走了过去。 他每天早上都要走这条路吗? 我不认为他知道这朵在早春盛开的短命花的存在。 工薪族太忙了,没法注意路边的花。
一月走。二月逃。然后三月离去──。
就这样,岁月转瞬即逝。虽然已经过去十年了。但如果仅限于青少年,十年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我,在十年前──十年前也是闪闪发光的高中生。在我看来,这十年转眼间就过去了。 然而,那时的我们和现在的孩子们却大不相同。对事物的思考方式、价值观,甚至在这些之前,连一般常识都已经完全不同了。
冷风吹得耳垂一阵酸痛。复现的,是几天前自己的声音。
“——不过啊,从现在的我看着那些孩子,他们简直就是外星人。脑子里在想什么也叫人搞不懂……”
“因为是现代的女高中生了” 城山爱子装模作样的收场,脸上露出了坏笑。 “这句话已经是康子的口头禅了。
我苦笑着,轻轻耸了耸肩。虽然不甘心,但完全正中下怀。
当话题涉及到自己的工作内容时,不知不觉就会说出这种愚蠢无知的说法。我自己也早就意识到了。我知道……就是这样。
最近,让人郁闷的事情很多。怎么看都是内部发生的偷盗事件,一些学生参加约会俱乐部被发现,有把头发染成茶色的孩子,也有因为偷东西而被训导的孩子。这些,“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现在的女高中生啊……”应该会逐渐收敛吧。
当然,用校长等人的话说,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所以对于学校内部发生的事情,不能到处宣传。在这一点上,爱子是一个可以安心吐露心声的人。不管是该嘴巴紧的事,还是与学校无关的事。
但是,发牢骚这种东西,即使是好朋友也不会喜欢一直听。反省过后我马上改变了话题。
“……话说回来,康子还好吗?”
每当提起好友真爱女儿的名字,心里总是痒痒的。因为和自己的名字一样,有点不好意思。当然,这并非是偶然。
学生时代,当时还姓木村的爱子对我说:“如果我生了女孩,就叫康子吧。”当时我还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呢,我对未来的事也感到很惊讶。但实际上,她本身就是一个非常认真的人,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她在上学时就结了婚,半年后生了孩子。那是我们二十一岁时的事了。
惊叹、困惑和失望。这就是当时真实的心情。对我来说,爱子是最好的朋友,更是最好的敌人。无论是学习还是其他方面,我都不想输给她。但是,我经过千辛万苦、努力才跨过的障碍,爱子似乎总是能轻松地跨过。
当爱子眼中闪烁着光芒,告诉我将来要当老师时,我甚至觉得自己的未来已经确定了。所以她的行为是严重的背叛啊。至少对当时的我来说是这样的。
“康子还好吗?”
“挺好的。”
从那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