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有此语。」
「你见过花娘了?」
「然也……吾受花娘恩情,难以报答,若为海商,当思纳贡以报其恩。」
高峻微微一笑,说:
「依花娘的性格,她多半只希望你能过得平安顺遂,除此之外别无所求吧。」
「纳贡亦为息灾无病之证。」
「原来如此。」
高峻的脸上再度漾起微笑。这种平静淡然的温和笑容,十分符合其人的性格。
「吾思曩昔,汝亦曾数度言及海商之妙。吾心向此道,实种因在汝。」
「嗯……不管是阿开、花陀、花勒、雨果还是沙文,你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
相较之下,高峻却没有这样的自由。说起来这实在是相当讽刺的一件事。原本被束缚在后宫的寿雪得以展翅高飞,反而是高峻永远没有办法离开宫城。如此说来,真正不自由的人其实是高峻。
「高峻……汝所立之约,无一相违。」
──是高峻拯救了乌妃,拯救了柳寿雪。
寿雪不再开口说话,只是眨了眨眼睛。此时即便有千言万语,亦无法表达心中的谢意。
自从高峻称寿雪为半身之后,寿雪便深深感受到心灵获得了救赎。不管是寿雪,还是高峻,此时再说一个字都是多余。
「……感激不尽。」
许久之后,寿雪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高峻眯起了双眸,凝视着眼前的少女,那眼神让寿雪想起了当初在界岛看见的大海。如此平稳,如此深邃,如此浩瀚无边。
寿雪心想,高峻这个人确实就像是大海一样。
从此刻起,寿雪便知道以后每当自己远眺大海时,必定都会产生这样的感触。
「寿雪。」
高峻忽然起身,走向了房间的角落。墙边有一张桌子,上头摆着一张棋盘。他拿起一颗黑子,递给寿雪,说道:
「下吧。」
寿雪于是接过黑子,放在棋盘上,高峻也跟着以白子下了一子。
这盘棋究竟下了多久呢,恐怕谁也忘了计算吧。
「今天,就下到这里吧。」
高峻低头看着寿雪,同时寿雪也仰头望向了高峻。
两人视线相交,只维持了极短暂的时间。
见高峻面露微笑,寿雪凝视着高峻的眼睛,而后,也笑了起来。
接着寿雪转头望着棋盘,轻轻地点头,并站了起来,默默离开了高峻身边。
高峻也同样不再多说一句话。
*
寿雪走出了房间后,原本守候在门边的温萤默默地跟了上来,再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了站在前方的卫青。于是她停下脚步。
只见卫青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她面前。寿雪低头一看,却是一条手帕。
「……此是何物?」
「从前向您借的东西,一直找不到机会归还。」
「噢……吾几忘之。」
寿雪抬头朝卫青的脸上瞥了一眼,说道:
「吾已非妃嫔,无须以宫廷之礼待吾。」
卫青想了一下,回答:
「……反正以后不可能再见面,也不用改了。」
「既是如此,可随汝便……此手巾汝可收用,但求汝另取一手巾与吾。」
「您要我的手帕?作何用途?」
「吾欲得一物以为航海护符,尝闻以至亲随身之物为佳。」
卫青沉默了好一会儿,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怀里掏出另一条手帕交给寿雪。
「多谢。」
寿雪伸手接过,卫青更是一脸尴尬。她只是回以淡淡一笑,便从卫青的身旁通过,走没几步,卫青忽然回头,喊了一声「寿雪」。
寿雪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寿雪……你自己保重。」
卫青脸上除了一如往昔的冷漠之外,还多了几分寂寥,及一丝若有似无的骨肉之情。
那过度复杂的表情,让寿雪忍不住笑了出来。
「吾亦唤汝阿哥,何如?」
卫青一听,马上又板起了一张脸,惹得寿雪再度哈哈大笑。
*
「娘娘、娘娘!」
淡海的声音,让寿雪回过了神来。船体因波涛而大幅摆动,寿雪赶紧伸手扶住了船舷。
「吾离宫日久,莫再以娘娘相称。」
「没办法,其他称呼都叫不习惯。」
「汝至今未曾改口,何来不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