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内部可能积蓄了大量的水……当初爬下斜坡时,寿雪早已想到了这一点。
──一千年前因火山喷发而干涸的水脉,如今再度因火山喷发而涌出。
温萤拉着寿雪的手,匆忙想要爬上斜坡,但已经太迟了。轰隆声响起,岩壁彻底碎裂,大量的泉水以排山倒海般的气势朝众人袭来。
寿雪的身体就这么没入了洪流之中。
*
贺州虽然到了冬天也会下雪,但通常只有山顶才会发生积雪的现象。雪片一旦落在地上,马上就会融化,因此下雪与下雨并没有太大分别。然而这里的雪却是截然不同,因为温度太低的关系,这里的雪都像棉花一样又轻又柔,飘落在地上并不会消融,反而会逐渐堆叠在一起。明明冷入骨髓,那软绵绵的白雪却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这一天,亘一直待在有奚族长准备的房间里。到了深夜时分,聂透过仆人传话,将亘叫了出来。
「我本来以为你至少要考虑一晚,没想到这么快就决定了?」亘笑着说道。
聂的脸上却是毫无笑意,只是默默转身,走回自己的家中。亘跟在聂的身后,只见周围虽然夜色极深,高高堆起的白雪却看起来清晰可辨。大雪持续下个不停,完全没有止歇的迹象,两人的鞋印转眼间已被积雪覆盖。风势越来越强劲,刮在脸上隐隐生疼。
「说吧。」
聂进入了仓房,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亘则是走到木头地板处坐下。风吹得门板不断发出嘎吱声响。灶内还烧着火,整个房间依旧相当暖和,或许聂每天都要做工直到深夜吧。
「说起来也不复杂,其实只要想办法让你偷偷溜下山,而且让族人不追赶你就行了。」
「正因为做不到这种事,所以我依然还在这个地方。」
「我们必须制造混乱,只要局面乱到没有人有空留意你的行踪,那就成功了。」
「混乱……?」
「要制造混乱,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纵火。但只是发生火灾还不够,还必须惊动官府,才能让族长疲于奔命。倘若能够引来府兵,那就更好了。发生的混乱越大,族人们越有可能必须东奔西走,到处向人解释,忙得不可开交。等到生活恢复平静的时候,你早就逃得不知去向了。」
「要惊动官府,可是得闹出天大的事情。」
「没错,正是要闹出天大的事情。」
聂满脸狐疑地皱眉说道:
「在这种深山里,怎么可能闹出能够惊动官府的大事?」
「当然可能。」
亘笑着说道。
「包在我身上。」
「什么意思?」
「我叫沙那卖亘……你知道皇帝的妃子有了身孕的消息吗?」
「唔……我想起来了,听说有两位妃子都怀孕,族里的老人家还为此兴奋得不得了。」
「没错,其中一个妃子是我的妹妹。」
聂错愕地瞪大了眼睛。这是亘第一次看见他露出如此惊讶的神情。
「哈哈,你一定吓了一跳吧?不过我没有办法向你证明我说的是真的。虽然有过所(注:身分证明文件。),但你应该不知道那妃子的姓名,所以没有意义。其实是不是真的对你来说并不重要,你不需要确认这种事,那是官府的工作。」
「……我还是不明白你想表达什么。」
「这么说好了,假如发生火灾时,我被人用刀子捅了,身受重伤。族人必定会赶紧下山找大夫,同时向州院通报,说皇帝妃子的哥哥在暴动中遇袭。这时州院一定会派官差前来确认状况,我当然会向官差解释这只是单纯的意外事故,并不是什么暴动,但是在厘清真相之前,至少会乱上好一阵子。」
──既然没有办法煽动叛乱,那也无妨,根本不需要真正发生叛乱。
只要发生「疑似叛乱的骚动」,便已绰绰有余。当官差前来查问时,会发现皇帝妃子的兄长遭人刺伤,这时自己只要一口咬定这些人想要谋反,州院绝对不敢轻忽此事。真相没有办法在短时间之内厘清,京师必然会先接获通报。这么一来,朝廷应该会为了保险起见,在事情闹大之前下令处死栾朝遗孤。
聂将双手交叉在胸前,沉吟道;
「……那个下山向州院通报的人就是我?」
亘点了点头。
「通报完之后,你就可以直接逃走。如何,是不是很简单?」
「真的能这么顺利吗?」
「细节上或许会有些出入,但光是发生火灾及我遭人刺伤,肯定就够混乱了。你需要做的事情,就只是趁乱逃走。」
聂歪着头说道:
「你真的会被刺伤?还是只是装装样子?」
「想要把事情闹大,就得玩真的,请你真的刺我一刀。」
「我动手?」
「不然还有谁?如果你做不到,我就只能自己刺自己了,那可就麻烦得多。」
亘笑着说道,而聂则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你害怕了吗?」
「倒也不是害怕,我只是不明白,这对你有害无益,不是吗?」
亘忽然一脸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