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在找船只及水手。若不嫌弃,请用我家的吧。」
「汝是何人?」
「在下以海商为业,与你有些缘分。」
「汝与花娘之间如何称呼?」
男人微微扬起嘴角。
「在下乃花娘之父,姓云名知德。花娘平素承蒙你关照。」
「非也,吾实受花娘关照多矣。」
「小女向来喜欢照顾年幼者,只能说是你与小女颇为有缘。」
云知德虽然口气平淡,但隐隐流露出一丝暖意,让寿雪感到有些意外。当初听花娘描述乃父,以为是个对女儿漠不关心的父亲,如今一见并非如此。
「船已备妥,但喷发若不止歇,实在不敢出海。」
「稍待须臾,必然止歇。」
知德点头说道:「好,请容在下带路。」
知德转过了身,朝着码头的方向走去。寿雪朝天际一瞥,只见那浓烟宛如乌云般覆盖天空,极目四望,一片昏黑。
──枭,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
之季隐约闻到了药汤的气味,走进厨房一看,只见昭氏一手拿着长杓,另一手正将药草扔进灶上的锅内。
她转头问道:「董千里状况如何?」
「已退烧了。」
「既然退烧,应该已无大碍。」
「昭老太的药汤有奇效,感激不尽。」
「不是药好,是床好。没想到序家的当家这么热心助人。」
之季微微一笑,回到房内。千里正躺在床上,衣斯哈则坐在一旁,不时将千里额头上的毛巾拿到脸盆里沾湿。
这里是海商序家的屋子。当初之季、千里及楪的船遇上海底火山喷发,三人遭卷入海中,所幸为海燕子救起,送至序家照看。不过事实上这中间还有个转折。海燕子素来与昭氏熟识,因此先通知了昭氏,是昭氏连忙向序家求助,三人才得以住进序家。
昭氏是一名龙钟老妇,身上流着界岛巫女的血脉,而序家则是没落的海商之家。不管是昭氏还是序家的当家,都是之季与千里在来到界岛的第一天便已拜访过的对象。
之季在被送往序家的途中便已清醒。过了半天左右,楪也已能下床。唯独千里一直发着高烧,情况相当不乐观。原本千里就是个体弱多病的人,落海之后又着了凉,因此一直不见好转。直到今天,他的烧才退了,让之季着实松了口气。
楪是市舶使的部下,他一恢复精神,立刻就回市舶使的身边去了。这几天他偶尔会过来探望千里的状况,同时说明当下火山喷发的情形。据他的说法,因火山喷发的关系,界岛与大陆遭到阻隔,互相难通音讯。官府已准备让船只从界岛的另一侧出海,随着潮流绕一大圈,就可以抵达大陆上的港口。但是这样的航线,需要多耗费好几天的时间。此外也可以靠飞鸽传书的方式来联络,但由于整片天空都是浓烟,鸽子能不能顺利抵达大陆实在颇令人担忧。由此可知,火山喷发对百姓的影响可说是相当巨大。
「渔民们都说,因为海上都是浮石的关系,完全没有办法出海捕鱼。就算能够平安抵达捕鱼的地点,也没办法下网。」
楪对着之季如此抱怨。他原本是阿开的渔夫,而且还是名为「持衰」的巫觋。
之季走出了屋子,登上断崖。海风不断迎面袭来。断崖的顶端伫立着一名少女,那是阿俞拉。她的一头长发并没有束起,在风中上下翻飞。
「……白雷在哪里?」
阿俞拉转过头来,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仰望之季。
「我想知道白雷的下落,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之季以非常慢的速度重新又问了一遍。阿俞拉却只是凝视着之季好一会儿,接着缓缓摇头,意思或许是「不知道」,也或许是「不想说」。
白雷目前行踪不明。但在火山喷发后,对外交通被切断,没有任何船只出港,可见得此人一定还在岛上。
听说当之季等三人漂流至岸边的时候,是白雷首先发现了三人的身影。但是当之季醒来时,男人早已不知去向,而且再也没有人见到他。
之季是因白雷而获救。但白雷是否有救助三人之心,则不得而知。
──但愿他没有。
白雷是害死妹妹的仇敌,之季希望他是个没有人性的禽兽,而不希望他有救人之心。
「是那个人……」
阿俞拉伸出手指,指着之季的袖子说道:
「是她让叔叔找到了你们。」
长久以来,妹妹的幽鬼一直抓着之季的袖子,有时之季也能看见那只纤白的手掌。
「叔叔指的是白雷吗?让他找到我们,是什么意思?」
「她一直对着叔叔大叫……救救他……救救那个人……」
之季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按住了自己的袖子。
──小明!
妹妹的名字在胸中回荡着。之季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不禁跪了下来。
「为什么……」
指甲插入了土里,口中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