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一界之隔 血之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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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吉鹿女成为晚霞的侍女时,将菟女托付给了吉家的当家照顾。在名义上,菟女已是吉家当家的女儿,就算不为吉鹿女服丧也不违礼法。」

  ─这太强词夺理了。

  母亲就是母亲,不会因为托付给别人照顾而改变。为什么不等服丧结束后再迎娶?父亲到底在急什么?

  ─更何况……

  吉鹿女是因父亲朝阳而死,如今父亲却要自己迎娶吉鹿女的女儿,实在让晨感觉到心情沉重。要是菟女得知母亲的真正死因,应该会憎恨沙那卖家吧。

  「你不愿意?」

  或许是因为见晨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朝阳忽然开口问道。

  「对方原本应该要服丧,这一点让我无法释怀。」

  晨自认为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没想到朝阳却冷冷地说道:

  「看来你已经被乌妃迷得神魂颠倒了。」

  晨心中一突,结结巴巴地说道:

  「什……什么意思……」

  全身的每一寸皮肤彷佛都在喷汗,舌头有如打结了一般。

  「乌妃不是你能够驾驭的女人。」

  「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晨勉强挤出了声音。「怎么突然提到乌妃?我可没有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不是乌妃,那是有其他中意的对象?」

  「没有。我并非不满意吉菟女,只是希望等她服完丧再说。」

  「不成。」

  「为什么?」

  「不能让你继续在京师做出愚蠢的举动。」

  晨心中又是一惊。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京师的一举一动?既然你也是沙那卖家族的一分子,就应该留在这块土地上。在这里生活,在这里娶妻生子。」

  说完这些话后,朝阳便起身离开了房间。晨不禁轻叹一口气,站了起来。父亲从以前就是这样。走出了房间后,晨并没有停步,继续朝屋外走去。这里明明是自己长年来生活的环境,此时却让晨感觉呼吸困难。

  宅邸的后方,是一大片的桑田。此时桑树上的叶子早已落尽,只剩下秃枝直指蓝天,显得寂寥萧瑟。晨回想起孩提时代,每一年总是最期待夏天的到来。因为每到初夏时分,树上便会结出一颗颗的桑葚。晨总是会跟弟弟们争相摘取树上的桑葚塞进嘴里,吃得嘴角及手指又黑又脏,因而遭浣纱责骂。长大后的晨每次走在桑田里,都会回想起这些往事,感到胸口隐隐作痛。那耀眼的蔚蓝天空,如今看来分外刺眼。

  蓦然间,身旁传来踩踏落叶的声音,吸引了晨的目光。转头一看,一名少女正从树后仓皇奔出。晨正要发话,但还没开口,那少女被树根一绊,竟然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你不要紧吧?」

  晨走向那少女,伸出了手。少女的年纪约十五、六岁,脸上依旧带着稚气,似乎是最近才刚结起了发髻。从身上的穿着打扮来看,少女的身分应该不低,并非下人等级。难道是客人吗……?晨想到这里,霎时恍然大悟。少女羞赧地垂下了头,脸颊泛起红晕。

  少女在晨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朝晨做了一揖。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忽然转身奔逃,转眼间已不见人影。

  「在桑田里幽会?看来大哥也不是省油的灯。」不远处忽然传来亘的声音,令晨吓了一大跳,只见亘从桑树之间走了出来。晨不禁纳闷,他站在那里多久了?

  「她应该就是吉菟女吧?刚刚吉家的当家来访,原来把她也带来了。」

  「是吉家的当家叫她到这里来的吧?」晨问道。

  故意让吉菟女来到这里,假装和他偶然邂逅,这种手法真让人不舒服。

  「这我可不知道……但我想她应该是看见了大哥,才跟到这里来。」

  晨心想,就算她是跟着自己来到桑田,那也一定是吉家当家的指示。那少女看起来还很稚嫩,不像是能依照自由意志采取行动。

  「话说回来,这样的少女要当沙那卖家当家的妻子,恐怕有些太内向了。」

  亘说道。他果然早就知道这桩婚事了。

  「她才刚经历丧母之痛,当然会没什么精神。」

  「大哥,你可真是善体人意。」

  晨默然不语。现在的自己实在没有心情陪亘说笑。

  亘见了晨的郁闷表情,也不再开口说话,却也不离开,只是默默地站着。

  晨感到无奈,只好主动问道:「有什么事吗?」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亘欲言又止。这实在不符合他的性格。

  「到底是什么事,快说。」晨继续追问。

  亘走到晨的身边,低声道:「你不觉得爹看起来有些不耐烦吗?」

  「……嗯,是啊……」

  刚刚和父亲说话时,晨也有这种感觉。

  「我几乎不曾看爹像那样流露感情……不,不是几乎,是从来不曾。」

  说从来不曾似乎是有些夸大其辞了。但亘会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论任何一个弟弟、妹妹出生,晨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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