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的脸上虽然挂着笑容,眼神却流露出一抹忧色。
「您遭老爷责骂了?」
「没有。」晨垂首说道:「爹从来不骂我,这你应该很清楚。」
晨心里明白,父亲从不责备自己,是因为父亲并没有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
「大少爷……」
浣纱正想要说话,外头忽响起了踩踏枯枝的脚步声。果然正如同浣纱所说的,只要有访客靠近屋舍,屋里的人马上就会发现。只不过以往晨来找浣纱的时候,从来不曾遇上浣纱有访客的情况。
到底是谁来了?晨正感到纳闷,屋外忽传来说话声。
「大哥,你在这里吗?」
那声音柔和却带了三分冰冷,正是晨相当熟悉的嗓音。
「亘……」
晨走出屋外,果然看见二弟亘站在外头。亘的身上穿着朴素的纳户色(注:暗青绿色。)长袍,脸上带着令人费解的微笑。
「爹在等你。稍早他要差人来叫你回去,我就自告奋勇了。」
─原来爹早就知道我在这里。
晨转念一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一路上被那么多百姓看见,自己已经返回故乡且先来找浣纱的消息一定会传入父亲的耳里。
「二少爷,真是对不起,是我硬把大少爷留下来……」
浣纱急忙奔出门外,向亘道歉。
「不,是我自己来找她的。」晨跟着说道。
亘对两人说的话充耳不闻,朝浣纱斥责道:「我兄长耳根子软,但你该知道分寸。」在所有兄弟之中,亘的外貌看起来最和善,但他的性格最像父亲朝阳,严苛而冷峻。
浣纱一脸惭愧地垂下了头。
「亘……」
「大哥,跟我走吧。」
亘不再理会,转身迈开大步。
晨转头对浣纱说道:「抱歉,是我牵累了你。」
「不,请不要这么说。」
「你刚刚好像有什么话想告诉我?」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您快回去吧。」
浣纱露出了有气无力的微笑。晨感到一阵心痛,但也只能丢下一句「我会再来」,便匆匆追赶上亘。
「亘,你也不必说那种话……」
「既然回来了,第一件事应该要向爹请安,然而她没有劝大哥这么做,大哥跟她在一起实在有害无益。」
「浣纱可是娘的乳母。」
「那又怎么样?大哥想见她,大可以晚一点再来。你知道百姓正在谣传什么吗?你身为未来的沙那卖当家,难道希望百姓认为你跟爹感情不睦?」
「……」
每次和亘说话,都会让晨感觉有如芒刺在背。虽然亘从来不会说话大声或口出恶言,但每一句话都彷佛长满了冰冷的尖刺。
「大哥,我劝你以后还是别再来这里了。」
「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浣纱经常在背后说爹的坏话。她分明是靠我们沙那卖家才得以温饱,却做出这种行径,真是忘恩负义。」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亘淡淡一笑,说道:
「大哥,不知该说你太善良,还是不食人间烟火,才会遭到欺骗。」
晨听到这句话,不悦地说道:
「我们从小一起生活,如果我不食人间烟火,你不也是吗?」
「大哥,你是即将继承家业的长男,我是次男,两个人的立场可说是天差地远。」
─根本没有那回事。
现在大家私底下都说,亘可能才是未来的沙那卖当家。
「大哥,你身为继承人,应该更加谨言慎行才对。尤其最近京师不太平静,更是不应该轻举妄动。」
「爹已经接到消息了?」
「那当然,你还不瞭解爹吗?」
晨霎时感觉身上冷汗直流。心中暗自懊悔,实在不该因为不想见到父亲而选择逃避。
─陛下明明托付我回来打探爹的动向。
晨不仅接下了高峻亲自下达的密令,而且还从高峻的口中得知了许多内情。例如寿雪是前朝余孽,因此遭父亲朝阳视为危险人物,父亲曾经指使白雷做出危害寿雪的举动等等。
─没想到竟然会有这种事。
虽然父亲的想法有其道理,但使用暴力的做法未免太极端了,何况对象只是一个孱弱少女。晨的脑海浮现了寿雪那苍白的面容。
「大哥,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回来的吧……大哥?」
亘见晨毫无反应,口气中多了三分狐疑,这才让晨回过神来。「啊……嗯,是啊。」
「所以爹一直在等你,想要问你详情。」
「……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