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皆红……此乃妇人受焚之图。」
寿雪说到这里,全身不寒而栗。九九也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这漆奁到底是由谁所制作?难道是后来成为漆匠的年幼儿子?
如果真是如此,这意味着那儿子依循孩提时代的记忆,将遭到焚烧却依然面带微笑的母亲身影,以漆绘的方式留存了下来。目的是什么?是基于对那些杀死母亲的村民们的谴责,还是基于对母亲的哀悼之念?
「母遭焚杀,子必迁往他处居住。况且若河水泛滥为真,便不愿迁居,亦不可得。」
「那孩子可能移居到了芜州……是吗?」九九问道。
「此子既移居芜州,献祭之事亦必传入芜州,或与当地传说两相混淆。」
这么说来,芜州的长勺家族就是那孩子的后代子孙。
──如果真是如此,那出现在松娘面前的那名红色妇人……
「但是这漆绘中的妇人看起来慈祥又温柔,实在不像是在描写那么残酷的往事。」
九九看着漆奁说道。正如她所言,这漆绘除了妇人面带微笑之外,而且笔触流畅而柔顺,完全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的恨意。
「……松娘对此妇人亦无惧意。」
寿雪看着漆绘,回想当初松娘的描述,嘴里如此呢喃。不管是漆绘中的妇人,还是出现在松娘面前的妇人,都不会让人感到恐惧。
九九将脸凑到漆绘的上方仔细观察,半晌后说道:「这画的是妇人的正面。」
「咦?」
「漆绘里的妇人,画的是孩子的眼中所看见的正面。她正在对着孩子微笑,所以才会那么慈祥温柔。」
──原来如此。
妇人的脸,是正在对着孩子露出微笑的脸。因此流露出的当然不是恨意,而是慈爱之心。画出此漆绘的漆匠,想要呈现出的是母亲对自己的关爱。
「……松娘所见妇人,应是长勺氏之守护神。」
「守护神?」
「或为妇人魂魄,或为漆匠意念技法,转化为神,守护长勺氏子孙……」
乌妃的术法,当然对守护神发挥不了作用。
「当令千里代笔,告知此漆奁无害于人,并将漆奁归还松娘。」
寿雪接着发出了自嘲的微笑。
「此谜得解,全赖九九之奔走、千里之博识,吾并无尺寸之功。」
「娘娘,您怎么说这种话?」
九九瞪大了眼睛说道:
「我们的功劳,就是娘娘的功劳。」
「何出此言?」
「因为我们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娘娘。」
九九彷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既没有夸大其辞,当然也不是阿谀奉承。
寿雪眨了眨眼睛,愣愣地看着九九。
「吾亦当为汝等效命。」
九九一听,发出爽朗的笑声。
「我知道。」
❀
淡海负责将写了事情始末的书信递送给千里,并且带回了他的回信。根据淡海的描述,千里当时正要写信给寿雪。
淡海带回来的书信共有两封,一封是寿雪委托千里写给松娘的书信,另一封则是给寿雪的书信,内文提到了关于妇女献祭的传说。
千里在信中说,九九这次打听到的传说,确实存在于箕州的泗水流域一带。信中还提及这个传说也是前任冬官薛鱼泳生前搜集的诸多传说之一。
鱼泳大人记录下了为数众多的各地传说。
千里以前曾经提过,鱼泳死后留下了许多手稿,其中有些关于乌妃的纪录,目前他正在整理当中,或许能够找出一些过去不为人知的线索。
过去微臣一直认为地方上的传说与乌妃娘娘无关,但如今考量到乌涟娘娘的半身之谜,或许忽视这些地方传说并非明智之举。
乌涟娘娘的半身很可能沉入了海中,而且应该是东海。
千里在信中表示他正在调查各地传说,想要从中找出关于乌涟娘娘半身的蛛丝马迹。
──乌的半身的下落……
只要找回乌的半身,寿雪或许就能从束缚中获得解放。
「娘娘,要不要我送去给松娘?」
九九指着桌上的书信及漆奁说道。
「唔……」
寿雪拿着另一封书信,正想得入神,因此只是随口应了一声。
「但是……要是松娘的同室宫女还是很害怕,该怎么办才好?还了漆奁,红色妇人一定又会现身吧?」
寿雪猛然抬起头来,望着九九。
「娘娘,怎么了吗?」九九歪着头问道。
「汝所言甚是,妇人必再现身……」
──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