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在夜明宫内,说起来都是父亲的错。晚霞想要亲自向寿雪道歉,也想要当面和她说说话。尽管从对方来信中的遣辞用句推测,她似乎和过去毫无不同,但不知道近来过得好不好?
──干脆偷偷溜到夜明宫去好了。
晚霞好几次萌生这样的念头,但因为自己有孕在身,侍女们放心不下,整天都守在自己的身边,根本没有机会溜出去。
「晚霞娘娘,夜明宫派来了个差使。」
晚霞一听到侍女的通报,兴奋地站了起来。
「请别做出这么急躁的动作!太危险了!」
侍女们全都吓得手足无措,你一言我一语地提醒晚霞注意安全,千万别摔着了。
晚霞从以前就是个动作敏捷的女孩,此时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这种程度的动作,哪会摔着?」但侍女们当然不肯罢休,纷纷拉着晚霞在椅子上重新坐好,另一名侍女将差使带了进来。
「啊……」
那夜明宫的差使,是个皮肤黝黑、娇小可爱的年幼宦官。
「你是衣斯哈吧?」
「是的。」衣斯哈神情紧张地跪下行礼,将紧握在手中的书信递出。
「这是乌妃娘娘写给您的信。」
「辛苦了,乌妃近来可好?」
「娘娘很好。」
衣斯哈紧张得满脸通红,那副模样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好好关爱他一番。
「对了,我们不是还有些枣干吗?」晚霞先问侍女,接着又转头问衣斯哈:「你爱不爱吃枣干?」
「咦……?我吗?」
「是啊,带一些回去吃吧。」
衣斯哈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晚霞唤侍女用纸包了一些枣干交给他,将他打发回去后,才摊开了寿雪的来信。
寿雪的笔迹相当流畅而秀丽,有如清澈的潺潺流水。从那严谨而慎重的行文,不难想像推测她的确有着表里如一的诚实性格。
晚霞读完了信,抬起头来想了一会儿,又低头重新确认信的内容。侍女们见晚霞神色有异,不由得面面相觑,同声问道:「乌妃娘娘说了什么?」
「没什么。」晚霞随口应了一声,又陷入沉思。寿雪的来信难得对自己提出了一项请求。而且是她完全料想不到的请求。
──因白雷之事,欲求晚霞兄长相助,能否请晚霞安排吾与兄长相会?
❀
从冬官府回来的淡海,带回了千里的回信。寿雪展信一读,他对借用其名义一事的回答是「悉听尊便」。她看着这几个字,脑中不禁浮现起了千里那沉稳而温和的微笑。
千里在信中还进一步写道,他对这件事也很感兴趣,如果查出了真相,希望能把详情告诉他。寿雪心想,既然擅自用了他的名义,这点小小的要求当然没有理由拒绝。接着寿雪回想起千里曾经说过,他愿意帮助自己,并非单纯只是为了她,也不是身为冬官的责任感,而是「基于一股求知的好奇心」。想到这里,寿雪不由得莞尔一笑。
前往晚霞处送信的衣斯哈归来的不久后,九九也从鸳鸯宫回来了。
「那宫女是茶商的女儿,虽然居住地跟长勺家族不算邻近,但因为父亲和漆商有些交情,所以听到了一个相当古怪的故事。」
「古怪故事?」
「这故事跟长勺家族无关,倒是跟漆有关。」
「噢?」
「那是一个关于漆的古老传说。很久很久以前,那附近一带生长着许多良质的漆树,尤其是在河川上游的深山内。结果……」
有个在河边靠捕鱼维生的男人,他靠着毒鱼法1捕捞大量的鱼,一度过着富裕的生活,直到后来官府下令禁止毒鱼,男人登时变得贫穷了。
某一天,男人由于一直捕不到鱼,只好继续往上游的方向走。走了许久,发现清澈的河水底下竟然堆积了大量的漆。原来是河岸边生长着许多漆树,树上的汁液不断流入河中,经年累月地囤积在河底的低洼处。
通常一棵漆树只能取得极少量的漆,因此漆的价格非常昂贵。男人大喜过望,立即跳入水中挖掘河底的漆。那些漆果然卖得了非常高的价钱,从那天之后,男人便经常挖掘河底的漆来谋取暴利。男人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一直独占这个秘密。
有一天,男人一如往昔潜入河底,竟发现堆积着漆的低洼处有一条非常巨大的蛇,两眼闪烁着恶毒的光芒,它张开了血盆大口,想要把男人吞下肚。男人吓得赶紧逃走,好不容易才游回岸边。大蛇开始在河中大肆翻腾,引发了旱灾。当地的耆老们说那条大蛇是河神,男人以毒物污染了河水,又擅自挖走河底的漆,引起了河神的愤怒。
为了让河神息怒,居民们逼迫男人献出自己的女儿作为祭品。男人的女儿原本已经嫁到外地去了,男人只得把她带了回来,推入河中献给河神。从此之后,大蛇确实没有再出现,但是献祭地点的那周边一带,却再也捕不到鱼,而且漆树也都枯萎了。
「……这就是我所听到的故事。」
九九说完之后,吁了一口气。
「虽然只是古老的传说,但是听了真的让人心情难过呢。」
「女儿实无端受累。」
「是啊。」
九九越说越是生气。
「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