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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卫青连看也不看寿雪一眼,转身快步离去,就跟当初来的时候一样,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而这次寿雪并没有走出殿舍目送卫青离去。
高峻今后大概不会像过去一样经常来访了。寿雪心里如此想着。
*
这天太阳还没有下山,高峻便来到鸳鸯宫探望花娘。距离那场骚动已过了数天,后宫也完全恢复了平静。
花娘横躺在榻上,一看见高峻,急着想要起身。
「……陛下!」
高峻制止道:「躺着就行了……脚还好吗?」
「已经不痛了。他们担心我的伤势恶化,硬是要我躺着,我正闲得发慌呢。」
花娘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起身,与高峻正眼相对。
「这次的事,都怪我处置不当。我本来想趁着还没有发生骚动前解决这件事,没想到反而引发了骚动,实在是无地自容。对于那些侍女们,我应该事先提醒她们要保持冷静。」
「你只是遭到了利用。对方打从一开始,就在等待着机会。趁着一名侍女向你提出抗议之际,煽动所有的侍女。」
「『对方』指的是……?」
「不是有个资历很老的年长侍女吗?名叫吉鹿女……」
「啊……」花娘望着半空中,回想当时的情况。「刚开始说话的是个年轻的侍女,但后来确实有个年长的侍女指责我侮辱『缁衣娘娘』,其他侍女也开始帮腔……」
「吉鹿女是侍女长,在侍女们之间,她说出来的话甚至比年幼的鹤妃更有分量。以吉鹿女的威望,她绝对有能力安抚泊鹤宫的众侍女,将场面控制下来。但她不仅没有这么做,而且还刻意推波助澜。」
「这个吉鹿女现在……」
「原本勒房子正准备要对她展开调查,但她竟已服毒自杀了,还留下一封遗书,声称一切都是她的责任。」
花娘面露痛惜之色,说道:「假护符的事情,也是她策动的?」
「遗书上是这么写的。她声称她的目的只是想要增加『缁衣娘娘』的信徒,并非想要中饱私囊或是制造混乱。遗书上还说,她拿了一枚其他侍女原本带在身上的护符,照着画出了许多假护符,命令宦官在后宫里到处向人兜售。」
但是根据寿雪提供给勒房子的证词,假护符是白雷所画,寿雪从前曾见过他的笔迹,与假护符上的笔迹如出一辙。换句话说,白雷才是假护符的始作俑者,吉鹿女只是负责在后宫里到处散播其制作的假护符。除此之外,当初将寿雪骗往鲨门宫的侍女,也是吉鹿女。
这种种的迹象,都证明了朝阳才是幕后黑手。然而吉鹿女却把所有的罪都揽在自己身上,而且还畏罪自杀了。吉鹿女一死,便再也难以证实朝阳与这起案子有所牵连。
一旦发生骚动,首谋者必定会遭受惩罚,这是可以预期的事情。换句话说,对方打从一开始就打算让吉鹿女背黑锅,而且连毒药及遗书都准备好了。
「乌妃还好吗?」
「最近在夜明宫闭门思过。」
「嗯……」花娘露出了同情的表情。「这件事并不是她的错。」
没有错,寿雪原本没有理由因这起事件而遭受惩罚。而且以她乌妃的身分,大可以不听高峻的命令。但她还是把自己关在夜明宫内,寿雪认为这是她所造的孽。
──到底该怎么做才对呢?
煽动者确实是吉鹿女。但是光靠吉鹿女一个人的力量,不可能引发这么大的骚动,乌妃才是这场骚动的真正肇因。寿雪那种不忍心拒绝他人请托的性格,助长了这场骚动的规模。
朝阳当初的谏言,如一根针扎在高峻的胸口。就算这人没有在背后搞鬼,后宫迟早也会发生类似的事情,朝阳只是加速了事态的发展而已。换句话说,这场骚动本身就是朝阳对高峻的谏言。
这次的事态还能够轻易收拾,但将来如果出现了有心人士,想要利用寿雪的「乌妃」及「前朝皇族后裔」这两个特殊身分来为恶,该如何是好?如果不趁现在摘除病灶,将来很可能会爆发更严重的骚动……朝阳在如此提出警告。
「鹤妃呢?她还好吗?」
「鹤妃没有受伤。」
「但她的气色看起来很差。」
「嗯……她原本就有些身体不适,现在也没有好转。更何况失去吉鹿女,对她来说应该也是不小的打击。」
「陛下决定要如何处置泊鹤宫那些侍女?」
「还没有决定。吉鹿女已经畏罪而死,其他侍女及鹤妃该予以什么样的惩处,目前还在商议中。」
「我建议陛下可以稍待一段日子再裁决。」
「为什么?」
「或许过阵子刚好会遇上大赦。」
高峻登时一阵错愕,而花娘脸上则漾起了微笑,没有多作解释。
正如同花娘的这句预言,不久之后因为一桩喜事,侍女们的罪都获得了赦免。
*
晚霞站在鲨门宫的露台上,正出神地凝视着池塘。池面如镜,没有一丝涟漪,反射着耀眼的阳光。
「白雷已经逃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晚霞对着坐在后头喝着茶的父亲朝阳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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