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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女……应该是个妃子吧。
她身上的襦裙绣着的是金丝银线,头上亦插着好几支发簪及步摇,那身华贵的打扮绝对不会是宫女。
但如果那少女是妃子,那就更说不通了。为什么一名堂堂的妃子,会在这里与白雷对峙,且身边竟一名侍女也没带?晨细细回想,那少女穿着一身漆黑的服装,皮肤白皙而双唇红艳,有如一朵在雪中傲然绽放的茶花。然而更令晨感到印象深刻的,是那少女的双眸。那有如濡湿的黑曜石一般耀眼夺目的瞳孔,好比是最深邃的夜色,是如此震慑人心,令晨一时浑然忘我。
明明沐浴在淡淡的阳光下,那少女的身上却散发出一股幽深的氛围。有如夜晚的露水,又似反射着月光的屋甍,闪烁着妖异的光彩。就在与少女四目相交的那个瞬间,周遭的一切色声相彷佛都消失了,眼前只剩下那名少女。
──过去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奇女子……难道竟是仙女或妖魔?
晨拾起了那羽毛,怔怔地凝视了好一会儿,慢慢将羽毛放入怀中。
*
花娘在鲨门宫遇上事端的隔天造访了夜明宫,寿雪本以为她又带了书来,一问之下,原来是有事商谈。
「这件事,我实在不知如何处置,只好来借助阿妹的智慧。」
花娘叹了口气,向来爽朗而慧黠的脸上竟带着一抹阴霾。
「何事令汝心忧?」
「你听过『缁衣娘娘』吗?」
寿雪心中一凛,随口应了一声。所谓的缁衣娘娘,指的就是自己,难道花娘不知道吗?她心中如此想着。但一问详情,显然并非如此。
花娘苦笑着说道:
「其实我认为『缁衣娘娘』跟你并不相干。那些信徒刻意将乌妃加以神秘化及神格化,只是为了创造一个发泄苦闷及祝祷膜拜的偶像。此事只要稍一不慎,很可能会酿成大祸。」
花娘在经历过了月真教的事件之后,深知信仰的可怕。只见她忧心忡忡地说道:
「『缁衣娘娘』的信徒之中,有些人根本没见过你。信仰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旦造出了神,就再也管束不住……而且还有人借机敲诈欺骗,从中牟利。」
「汝言假护符之事?」
「是啊,你连这个也知道?」
「吾已知兜售人并主谋者身分。」
制造假护符的人,正是白雷。淡海设法取得了一枚假护符,寿雪一看上头笔迹,正与从前白雷所写的咒符笔迹相同。
泊鹤宫内有白雷的协助者。将寿雪诱骗至鲨门宫的那名侍女,九九指称那确实是泊鹤宫的侍女,只是唤不出名字。
根据淡海的调查,假护符的来源也是泊鹤宫。原本以为要查出假护符的来源并不难,只要询问持有假护符的宫人就行了……没想到那些宫人们竟然坚持不肯透露。似乎是卖出假护符的人要求他们不准把这件事说出去,理由是「这些护符是乌妃娘娘特别通融才答应制作的,如果传出风声,会造成乌妃娘娘的困扰」。
即便淡海告诉他们「这些护符都是假的」,他们也不相信。最后淡海费尽千辛万苦,才终于问出贩卖护符的是一名泊鹤宫的宦官(淡海绝口不提自己使用了什么样的手法才让他们吐实)。至于那名宦官的身分,至今还在调查当中。
另一方面,温萤调查这场骚动的煽动者,最后查出幕后黑手应该也在泊鹤宫内。泊鹤宫的每一名宫女及宦官都与其他宫的人有所交流,一时半刻还无法找出最上游的源头,温萤正在进一步追查当中。
「此为吾手下宦官所查得。」
寿雪一面说,一面在桌上摊开了一张纸。
「宫女、宦官互有往来,关系复杂。」
纸上写着各宫的宫女、宦官的名字,有所往来的人物,名字跟名字之间以线相连。由纸上可以看得出来,宫女、宦官的交游状况并非只受「任职于哪一宫」所影响。
「如出身商家或富农之家者,互相多有往来。除此之外,出身之地亦是一因。宫女虽以京师出身者居多,尚有东、西、远、近之分,交游关系亦各自不同。官吏之女多结交官吏之女,不与他人交游。宦官则出身地大相迳庭,同乡者交游较密。」
寿雪指着泊鹤宫某一名宦官的名字,接着说道:
「以此人为例,此人为翊州出身,飞燕宫亦有宦官为翊州出身,两人所处之宫虽异,却有深厚情谊。除此之外,此两人于宫内皆有交好之人,故纵使互不熟识,亦间接牵连。『缁衣娘娘』信仰便是由泊鹤宫宦官依此关系向外传播。」
「缁衣娘娘」信仰的传播速度如此之快,宫人之间的紧密网状关系也是一因。
「要查出那么多关系,应该很不容易吧……」
花娘看着关系图,忍不住赞叹道:
「看来这个宦官相当优秀。」
「嗯。」
寿雪心中既有些自豪,又有些羞赧。就算是自己受到称赞,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从这张图看来,信仰传播的中心地似乎是泊鹤宫。」
「或因吾曾助晚霞……鹤妃。」
不,若要追究肇因,还要再往前推。自从那次受了高峻的委托之后,自己就经常离开夜明宫,帮助他人解决问题。
「主谋者到底是谁?」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