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之前,朝着花瓣轻吹了一口气。白雷的那一番话,从「一曰阿加鲁」以下全部都是咒语。虽然寿雪不清楚阿尼族咒术的特征,但很清楚咒语大多会使用对句的形式。
那牡丹花受寿雪这么一吹,花瓣顿时从中向外散开,一片片花瓣如洪流一般涌向白雷。每一片花瓣都像是薄薄的利刃,划伤了男人的脸颊、手臂。男人的诅咒没有完成,原本扑向寿雪的诅咒浪潮也在中途四溅飞散。
然而白雷尚未放弃,竟接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只小瓶子,将里头的黑色液体洒向寿雪,那点点黑色液体在中途竟凝聚成了一条蛇。同时她的鼻中闻到了一股恶心的气味,似乎是鲜血与不知什么秽物混杂在一起,多半是某种蛊物吧。寿雪退了一步,同时挥出羽毛长剑,将蛇头斩断。那条蛇瞬间化成了一道黑色烟雾,接着一阵清风拂过,登时烟消云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汝非吾敌手。」寿雪说道。
白雷也不气馁,只是淡淡地回应道:
「我赢不了你没关系,还有鳌神……」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池塘中骤然涌起了数道水柱,大量的水花飞溅到了两人的脚下。
不仅是寿雪,就连白雷也是大吃一惊,仰头看着那水柱。显然那不是白雷所施的术法。
白雷接着转头望向面对池塘的殿舍方向。一座露台突出于池面上,露台上站着一名少女。那少女约莫十岁年纪,身穿白绢襦裙,皮肤晒得黝黑,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有如黑色宝石,上头带着又浓又长的睫毛,原本应该下垂的一头秀发,被刮起水柱的强风吹得上下翻舞,溅在上头的水珠有如闪闪发亮的珍珠缀饰。
少女的双眸正盯着寿雪。
「……隐娘,住手!」
白雷急得大喊,那少女的表情却是没有丝毫变化。白雷不禁咂了个嘴。连喊了好几声,少女才终于眨了眨眼睛,水柱也跟着散落。
──那女孩就是隐娘?
「汝竟以这般孩童……」寿雪不禁皱起了眉头。
白雷嗤笑一声,说道:
「我五岁就开始学咒术了。你被带进后宫,应该也是差不多的年纪吧?」
「即便如此,亦不似汝以孺子为祭物。」
白雷诧异地眯起双眼问道:「什么?」
「吾问汝意欲以此女为鳌神祭物?」
「什么祭物……?」
「鳌神须以幼女为祭物……汝竟不知?」
白雷愣了半晌,正要开口说话,不远处忽然传来了说话声与脚步声。
「喂!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回廊上出现了两名年轻人。走在前方的年轻人,不管是脚步声还是衣摆摩擦声都特别地大。相较之下,走在后方的那位则不仅年纪稍长,且无论是脚步声或衣摆摩擦声都几不可闻,显现出两者间明显的性格差异。这两名年轻人的面貌都与晚霞有几分相似,尤其是年纪较轻的年轻男人,那神韵几乎与晚霞一模一样。
──这两人应该就是晚霞曾经提过的哥哥们吧。
「果然是你……你在这里干什么?」
站在前方的年轻人对着白雷流露出明显的厌恶之色。这个年轻人的相貌极为俊美,穿着一身绀青色(注:藏青色。)长袍,显得英姿挺拔;站在后方的年轻人则紧闭双唇,皱起了眉头,显然对白雷同样没有好感。他身上的长袍是老年人特别喜爱的煤竹色(注:暗茶褐色。),穿在他身上却丝毫没有突兀感,看起来就像是个风雅文士,只不过眼神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气,说得好听点则是矫矫不群。
「爹到底在想什么……咦?」
由于白雷正望着寿雪,年轻人的视线也跟着转到了她身上。
「你……你是谁?」
年轻人看见身穿黑衣、手持褐剑的寿雪,整个人吓傻了。
──这可有点麻烦。
寿雪放开长剑,转身离去。那把长剑一脱离手掌,登时变回羽毛。
「喂,站住!」
寿雪疾奔离去,并不理会年轻人的呼唤。由于两名年轻人站在回廊上,寿雪并不登上回廊,而是从旁边穿梭而过。寿雪朝两人瞥了一眼,刚好与年纪稍长的年轻人四目相交,只见那年轻人瞠目结舌,同样显得颇为惊讶。
寿雪奔出了院门,转头一看,并没有人追出来。看来那两名年轻人并不打算追赶,于是停下脚步,调匀呼吸。而后她抬头仰望鲨门宫的屋瓦,愣愣地看了一会儿之后,才转身快步离去。
*
「刚刚那女的,看起来不像婢女……难道是某处的宫女吗?不,绝不可能……」
沙那卖亮目击黑衣少女疾奔而去,嘴里咕哝了一会儿,转头望向池塘的方向,不由得「啊」地大叫一声。原本站在那里的白雷,竟然也走得不见踪影。
「那个家伙!」亮忍不住咒骂了一声。但毕竟白雷是父亲邀请来的客人,也不好继续追究这件事。沙那卖晨则是不发一语,默默走下回廊阶梯。
就在不久前,一个以布套遮住了脸的异国人,突然以访客的身分来到了鲨门宫。过了几天后,晨跟亮都已察觉这个异国人其实就是白雷,但毕竟他是父亲的客人,两人只好装作不知道。兄弟两人都感到相当纳闷,不明白父亲为何要把白雷这种危险人物叫到鲨门宫来。
晨走到池畔,弯下了腰。地上有一根鸟羽,是刚刚那名黑衣少女所掉落的东西。不知是何种鸟类的羽毛,颜色为黑褐色,上头带着一些白色斑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