鳌神裂海兴浪潮,乌涟娘娘愁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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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妃娘娘,上次的事情真的很谢谢您。」
寿雪正要通过鳍翁门走向外廷,忽见一名宫女奔了过来,向自己道谢,不久前,她曾经帮助那名宫女寻回失物。那宫女连连谢了好几次,才回自己的宫去了。
最近寿雪经常遇上这种事。她打量那离去的宫女,发现那宫女的腰带上挂着一条饰绳。那饰绳的颜色竟然是黑色,引起了寿雪的注意。
「黑色饰绳,实属罕见。」寿雪随口说道。
「黑色饰绳是信奉乌妃娘娘的信物。」背后的淡海说道。
「信奉……?何言信奉?」
「我上次也说过,近来夜明宫的访客变多了,还经常有人来送礼。这代表后宫里有很多人信奉着乌妃娘娘。」
寿雪大感诧异,一时会意不过来。
「这跟崇神拜佛是一样的。就像上次那蚕冢,也有很多宫女前往祭拜。娘娘,您身上不是经常佩挂鱼形佩饰吗?有些侍女不挂黑色饰绳,却挂鱼形佩饰,那也是为了模仿您。」
这点寿雪倒是知道。泊鹤宫的侍女纪泉女就是最好的例子。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她不再悬挂八真教的信物,改为悬挂鱼形佩饰。
──自己竟然有了信徒。
这可不是能够一笑置之的事情。不晓得人数到底有多少?就算只是一时的流行现象,也有可能引发不小的骚动。当年丽娘的告诫之语,再度回荡在寿雪的耳畔。
──乌妃必须是孤独之人。
乌妃的身旁绝对不能有人群聚集。因为人群会变成同伴,同伴会形成势力,势力会越来越壮大。
「因为你喜欢穿缁(注:黑色。)衣,所以信徒们私底下都叫你『缁衣娘娘』。」
黑色在霄国虽然不算是禁色,但由于那是乌涟娘娘的颜色,因此民间百姓在穿着上大多刻意避开使用。再加上要把布料染成如同黑曜石般美丽的黑,不仅费时费工,且所费不赀,因此更加不会有人刻意将衣服染成大家所忌讳的黑色来穿。
「淡海,你别对娘娘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温萤见寿雪沉默不语,赶紧喝止淡海继续说下去。
「这可不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像这样的消息,总是多多益善。」
「娘娘没有必要知道每一件事。像这种消息,知道了也只是徒增烦恼。」
「我说你啊……」
「温萤、淡海。」寿雪面对着前方,叫了两人的名字。两人登时噤声。
「……近日吾不再受人委托。便有人来访,亦不得引入。」
寿雪下了这样的命令之后,往前迈步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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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雪此行的目的地是冬官府。千里派人请她前往冬官府一谈,此刻她心中正忐忑不安,所以走得特别快。
一踏进冬官府的殿舍,便看见早来了一步的高峻。只见他坐在一张大桌子的后头,千里站在他身旁,而桌上则摆着一卷摊开来的卷轴。
柔和的阳光自槅扇窗外透入,照亮了整个空间。但或许是角度差异的关系,跟夏天比起来,此时射入室内的阳光给人一种轻薄透明之感,让寿雪联想到蜻蜓的薄翅,彷佛轻轻一触就会断裂。
「微臣将能够判读的文字重新抄写在纸上,制作成一部卷轴。没有办法判读的文字,则留下空格。那三十张纸上头的内容,有些互相连贯,但有一些看起来毫不相关。为了避免散佚,微臣还是将所有的内容集中在同一卷卷轴内。」
千里一边说,一边将卷轴拿到寿雪的身边重新摊开。
「抄写下来的内容,主要是当时坊间所流传的奇闻异录……异志、怪谭、卜书、古代歌谣及神话等等……这里所记载的神话,如今都已不再流传。每当改朝换代,总是会有一些神话及传说埋没在历史之中。光是从这一点来看,这些内容可说是有着极高的历史价值。」
千里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但若跟其中关于乌涟娘娘的珍贵纪录相比,微臣刚刚说的那些价值可说是微不足道。」千里将卷轴继续摊开,指着上头的一段文字念道:
「『鳌神裂海兴浪潮,乌涟娘娘愁波澜』……这里头记录的是一场鳌神与乌涟娘娘之间的战争。」
「战争……」寿雪忍不住呢喃。
「由于这段纪录没有提及战争的前因后果,有很多环节还不甚明瞭,目前只能推测这场战争发生在蠕王时期,也就是战乱时代的前期。」
自从夏王杀害冬王之后,整个国家便进入了乱世。这段期间有很多人自立为王,但是都没有办法维持长久的安定,蠕王也是其中之一。当时自立的王实在太多,就连寿雪也没有办法全部记住。
「推算起来,大约是一千年前。」
「千年……」
这恰好一千的整数,寿雪总觉得从前似乎在哪里听过,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这段内容钜细靡遗地记录了这场战争。两神是在大海上交战,鳌神兴起大浪,乌涟娘娘刮起暴风。浪头击打在乌涟娘娘身上,风刀划破了鳌神的躯体。一时之间,山吐千火,天落万雷,最后两神都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两败俱伤?」
「是的……鳌神沉入西海,乌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