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声越来越响,逐渐将枭的声音掩盖。
「枭?」
「你要小心那白鳌,那家伙会索讨祭物。」
「祭物?」
「年轻少女……所以……」
枭的声音越来越遥远,有如潮汐退去一般,最后终于完全听不见了。
──那家伙会索讨祭物。
虽然枭的声音逐渐远去,但那充满了阴森气息的预言却在高峻的耳畔不断缭绕,久久挥之不去。
*
白雷坐在沙滩的一根漂流木上,摊开了一封来自京师的信,寄信人是朝阳。
八荒岛上的生活,正如同当初朝阳的预告,每天都可以吃到美味的海产及各式各样的水果,生活没有任何不便之处。虽然有一只眼睛看不见,难以判断眼前事物的距离,但是对生活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朝阳所支付的报酬远多于白雷当初的预期,甚至连藏身之所也帮他安排好了,除了展现出朝阳的慷慨气度,其实也隐隐暗示着将来还会需要白雷的协助。
以贺州为根据地的八真教教主白雷,当初会接近朝阳的叔叔,完全是受了朝阳的唆使。而男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诱使叔叔自取灭亡。朝阳的叔叔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在白雷的推波助澜之下,果然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白雷其实对朝阳这个人并不瞭解,朝阳也没有全盘掌握白雷的底细。两人只是单纯互相利用而已。
──乌涟娘娘的力量减弱了。
白雷透过隐娘,向白妙子(鳌神)询问了许多关于乌涟娘娘及乌妃的事。原本他认为既然乌涟娘娘的力量减弱,乌妃的存在意义也将消失。白雷把这件事告诉了朝阳,至于男人在得知之后作何感想,白雷并不清楚。
──没想到……
白雷轻抚着包在纱布下的左眼。当初白雷向乌妃下咒,却遭乌妃反噬,导致左眼受了重伤。乌妃竟然还有反噬的能力,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但当初自己所下的是夺命之咒,如今遭受反噬,自己却没有死,或许这也可以视为乌妃力量减弱的证据。
白雷以剩下的右眼读完了朝阳的信。当初得知朝阳前往京师,虽不清楚朝阳的目的,但早已猜到绝对不会只是单纯为了献蚕种。如今读了信,他更是确信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
朝阳在信中表示希望白雷能够前往京师一趟。虽然并非强迫,但白雷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拒绝,就连这岛上的住处,也是朝阳特意准备的。
──如果是我一个人,就算被逐出这座岛,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
白雷往沙滩上瞥了一眼。隐娘还在捡着贝壳,彷佛这件事永远没有让她厌烦的一天,家里早已堆满了她所搜集的贝壳。
白雷叹了一口气,将信放入怀中。除了「到京师来」之外,朝阳在信中并没有传达任何讯息。他站了起来,朝隐娘走去。
「该回去了。」
隐娘原本正蹲在地上,以海水洗着贝壳。她听到白雷的呼唤,转头说道:
「今天没捡到什么好贝壳。」
她将手中的贝壳举到白雷面前,神情有些沮丧。
「你这样每天捡,好的贝壳早就被你捡光了。」
「贝壳每天都会从大海的另一头漂过来,才不会捡光呢。」
隐娘不满地鼓起了脸颊。白雷不禁心想,这丫头真是孩子气。
在隐娘的故乡鼓浪,每个孩子都会到海滩上捡贝壳,拿到旅店兜售以贴补家用。白雷告诉过她好几次已经不用再做这种事,隐娘却总是改不了这个习惯。
「好吧,那我们明天再来,又会有很多好贝壳可以捡了。」
隐娘听白雷这么说,这才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对了,得上京师去才行。
不能把隐娘单独留在这个地方。但是带着一个孩子远行,很多事情都会变得很麻烦。
「隐……」
白雷正要说明前往京师的事情,忽然听见左边的码头一带传来了孩子们的喧闹声。转头一看,有一群少年正在那附近的沙滩上跑来跑去。年纪较小的约十岁,大的约十二、三岁。
码头本身相当简陋,只是以木片及绳索架设而成,上头拴着一艘小船。码头前方的沙滩上,一群少年正在嬉戏。不对,那不是在嬉戏,是好几名少年正在戏弄一名少年。他们抢走了那少年的一只小布袋,不肯还给他。小布袋里似乎装着几枚铜钱,每次少年们将小布袋抛上半空中,那小布袋便发出叮当声响。
那遭戏弄的少年大约十二岁年纪,皮肤晒得黝黑,虽然身材高瘦,但看起来力气不小。他对着那些抢走小布袋的少年们怒目而视。白雷仔细打量那少年,发现他的发型跟服装与其他少年不太相同,看来他不是这座岛上的孩子。
──原来是漂海民。
白雷转头望向外海的方向。海面上可看见悬浮着几间小屋,还有几艘小船随波摇曳。这些漂海民没有固定的居住地点,经常在各地的海岸边来回迁徙。他们以捕鱼及巫卜为业,常受到陆地居民的畏惧与排挤。但是在一些没有医生驻留的偏乡村落,漂海民所提供的巫卜服务有着难以取代的重要性。虽然名义上是巫卜之术,但其内容大多是关于药物及治病的知识,因此在本质上与医术无异。医生在古代又称巫医,由此可知巫术与医术其实是殊途同源。在偏僻的地区,巫术与医术尚未分化,依然被视为同一件事。漂海民除了能占卜吉凶、驱邪下咒之外,还能调配药物及施行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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