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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要去见他时,能否让微臣随行?」
「并无不可……汝欲见封一行?」
「关于前朝的事,虽然前任冬官鱼泳大人对微臣说了不少,但不解之处依然甚多。本朝所行的驱逐巫术师之举,实在是一大损失。前朝的巫术师经常出入后宫,应该知道很多冬官所不知道的事。」
「吾亦思此事。」
「微臣这边也会继续研究调查,请娘娘耐心等候。」
千里正以鱼泳所留下的笔记资料,研究调查乌妃的详情。但千里天生体弱多病,寿雪反而担心研究调查的工作会损及他的健康。
不管是千里还是高峻,其实都没有义务为寿雪做任何事。
──为什么他们会愿意为自己如此付出?
「吾铭感肺腑……但忧汝劳心伤神。」
「请娘娘不必为微臣担心。微臣调查此事,并不单只是为了娘娘,更不是基于身为冬官的责任感。」
「然则所为何求?」
千里的脸上漾起微笑。
「单纯只是基于一股求知的好奇心。」
寿雪也跟着笑了出来。
「原来如此,此亦汝本性。」
*
寿雪辞别千里,回到了夜明宫。一进房间,她立刻写信给高峻,在信中恳求他帮忙一件事。数天后,寿雪收到了来自高峻的回应,于是立刻启程前往洪涛殿。
一踏进书库,便看见高峻站在深处,卫青随侍在侧。
「你来了。」
「可曾觅得?」寿雪快步走向高峻。原本摆在书库深处的屏风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桌上放着数十张纸。
「这些就是原本摆在这里的屏风的衬纸。朕吩咐少府监将衬纸从屏风上撕了下来。虽然负责这件事的都是相当老练的匠人,但毕竟原本被当成衬纸使用,纸面破损严重,有几处的字迹已难以判读。」
「无须判读,但得字迹即可。」
当初寿雪听千里说废纸可能被拿来当作屏风的衬纸,登时便想到书库里有一座屏风。
──但愿这就是计衷所抄写之物。
桌上的纸共约三十张左右,纸面全都泛黄,有些部位甚至变成了黑褐色,还有不少区块已经破损,没有办法看出原本写着什么字。
「屏风共有六扇,每一扇以五张纸纵向接续黏贴,上头再抹以白土,成为屏风的基底。因为这样的制作手法,导致衬纸撕下时破损严重。从可以判读的部分来研判,所有的字迹都相同,应该是同一人所写的。」
寿雪远离桌子一步,接着转身向后。尚未施展术法,幽鬼已从棚架的阴暗处走了出来。
正是计衷。
只见他垂头丧气,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靠近。蓦然间,他停下脚步,抬起了头。眼眶泛黑的苍白脸孔上,逐渐浮现惊愕之色。计衷睁大了双眼,彷佛眼珠随时会掉下来。
「啊……啊啊……」
计衷发出了呻吟声,走到桌边,几乎将头贴在桌面上,凝视着桌上的纸。只见他目不转睛地瞪视着纸面上的每一个字,接着突然眼眶含泪。
「啊啊……没有错……这是我的字……」
计衷发出了沙哑的声音。「原来……原来在这里……」
泪水一滴滴滑落,但一碰触纸面便消失无踪,然而纸面并没有被濡湿,那景象就像是泪水被吸入了字迹之中。随着泪水不断滴落,计衷的身影也逐渐变得透明,彷佛墨水渗入纸面一般,计衷的身体微微摇摆,逐渐扩散、淡化。他伸出手指,轻轻描着纸上的字迹,发出了轻声叹息。就在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完全消失了。
「……似已心无罣碍。」
寿雪说着走向桌子,拿起了一张纸。上头每个字都写得极为工整,大小及线条粗细都相同,每一划之间还以极细的墨线相连,由此可看出下笔之人的谨慎小心,几乎到了戒慎恐惧的地步。光从这几个字,便可以知道计衷在抄写典籍时付出了多少心血。
「好字。」寿雪忍不住称赞。
发自内心的赞美,正是对计衷最好的吊慰之词。
「……可惜计衷正是因为写了这些字,所以遭到杀害。」
高峻一边说,一边将排列在桌面上的纸张一张张叠起。
「何以知之?」
「计衷遭逮捕及杀害的前一天,皇帝视察了抄经所。想必就在那时候,皇帝发现计衷正在抄写一部不能抄写的典籍……」
「不能抄写……?」
高峻点了点头,说道:
「皇帝以私吞纸张的罪名诬陷计衷,主要的目的不是为了杀死计衷,而是为了将他所抄写的所有典籍销毁。」
──皇帝下令焚毁了计衷所抄写的所有典籍……
「大家都说当时的皇帝为了让长眠于书库内的古籍能够流传后世,所以下令抄写……但朕认为真相或许刚好相反……」
「相反?」
「当时的皇帝下令搜集典籍,是为了找机会将不能流传后世的典籍销毁掉。事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