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明允面露戏谑的微笑,接着转头望向莲池,说道:
「啊,雨停了。」
原本的小雨不知不觉已经止歇,乌云散去,莲花的花苞在阳光下闪烁着湿润的光泽。高峻眯着眼睛望向莲池,心里想着得走一趟夜明宫,上次答应过寿雪,最近会再去拜访。
而且高峻心里有几句话,想要对寿雪说。
在晚霞的邀约下,寿雪又拜访了泊鹤宫。此时晚霞已完全康复,看起来容光焕发,为了招待前来的乌妃,特地准备了许多点心。
「听说是白雷偷偷把那个金镯放进叔公送来给我的东西中。没想到那金镯竟然这么可怕,如果没有你救命,现在我已经死了,真的很谢谢你。」
晚霞向寿雪道谢。
「棉薄之力,不足挂齿……况此诅咒乃为吾而来。」
「幸好中了诅咒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如果你倒下了,谁来破除诅咒?」
晚霞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而且还因高烧而受尽煎熬,但她非但没有怀恨在心,反而对寿雪由衷感谢。
「我的叔公是个开朗又随和的好人,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听说晚霞的叔公,也就是朝阳的叔叔因庄园管理涉及不法而遭到斩首,顺带一提,消息的来源是淡海。
「而且听说白雷被逐出贺州,八真教也瓦解了。我本来就不喜欢那个人,听到消息后安心了不少。」
晚霞一边说,一边将加入了杏仁干的烤米饼放入口中,杏仁是她最喜欢的食物。
「汝曾言白雷怂恿汝父,此话当真?」
晚霞在发高烧的时候,确实曾这么说过。寿雪回想起这件事,向晚霞再次确认,晚霞却歪着头说道:
「我曾这么说过吗?在发烧的时候?我不记得了……白雷怂恿的不是爹,而是叔公。叔公经常膝盖痛,听说接受白雷的祈福之后好了很多,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我想叔公应该是被他骗了吧,这次的事情,叔公一定是受了白雷的怂恿。」
晚霞蹙眉说道。看来她真的很讨厌白雷。
「……白雷为人若何?」
「这个嘛……年纪和我爹差不多,约四十出头,一头白发,没有结成发髻,发型相当古怪,眼神也很冷漠,让人很不舒服。白雷应该不是本名,我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
寿雪提出这个问题,原本是怀疑白雷和自己有些关系,但听完了晚霞的回答后,依然是一头雾水。
「我老家的人应该知道得更详细一些,要不要我帮你问问?」
寿雪点头说道:「望乞一问。」
「没问题,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我写封信就行了……对了,我能叫你『寿雪』吗?」
寿雪略一迟疑,最后还是应了一声「嗯」。
晚霞登时眉开眼笑。「太好了,那你也叫我『晚霞』吧。」
寿雪回想前一阵子,花娘也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当时她要求称寿雪为「阿妹」,并希望寿雪称她为「阿姊」。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寿雪感觉晚霞是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千金小姐,但如今相处了一阵后,寿雪发现她只是个开朗、思想单纯的少女。不过有时晚霞会低着头不发一语,因此若说她思想单纯,似乎也称不上,或许她是在回想当初因沙那卖所受诅咒而送命的那个少女吧。
离开泊鹤宫之际,晚霞忽然凝视着寿雪,脸上丝毫不见笑容。寿雪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露出有气无力的微笑。
送了寿雪离开后,晚霞回到房间,命令所有侍女退下,取出麻纸放在桌上,并备妥笔墨。差不多该写信给父亲了。父亲经常从故乡寄一些东西给晚霞,每当晚霞收到东西后,就会写一封信向父亲道谢,同时以「告知近况」为借口,将后宫发生的事情回报父亲。这就是晚霞的「职责」。
这一次,晚霞必须要写的内容很多。
自己突然遭到诅咒,发起了高烧,所幸得到寿雪救助……这一连串的事件,相信侍女们应该也会回报才对。
晚霞没有提笔,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撒上了金箔的淡水蓝色麻纸。
当初晚霞一看那金镯,就知道那东西不太寻常,那种雕着丑陋蛤蟆的金镯,完全不符合叔公或自己的喜好。当然晚霞并不知道那金镯被下了咒,但凭着直觉,她明白这金镯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该不该把金镯交给寿雪,令她犹豫了好一阵子。如果这是父亲的意思,不照着做等于是违背父亲的指示。
但最后她还是没有把金镯交给寿雪,自己并不希望寿雪遭遇任何不测。
不晓得父亲会不会生气?如果那真的是父亲的指示,父亲应该会生气吧。
晚霞不禁感到有些担心。一来不希望遭受父亲责骂,二来不希望让父亲失望,她害怕被父亲当成没用的人,从此遭到抛弃。
但寿雪是无辜的。自己绝不能坐视寿雪像当年的小婵一样吃尽苦头,甚至是丢掉性命。她下定了决心,绝不再让任何无辜的少女因自己而死。
即使到了今天,晚霞依然感觉到小婵就站在自己身边,骂自己是卑鄙小人。为了苟活下去,竟然对可爱的妹妹见死不救的卑鄙小人……
晚霞忍不住以双手捂住了耳朵。
──爹,我该怎么办才好?
父亲的脸孔浮现在晚霞的脑海。那张绝不接受撒娇或哀求的严峻脸孔,那张逼迫自己在「自己或小婵的命」之中择其一的冷酷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