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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寥寥数语,不能知其为人,然吾观此女似颇为良善。」
「你的意思是说,她看起来似乎没有恶意,但难以摸清她的本性?」
「天下之人,大抵如此。」
寿雪虽然如此应答,心中却多少能够体会高峻的感受。晚霞是个令人捉摸不透的女孩,寿雪甚至难以判断她对自己到底是抱持好感还是反感。
「鹤妃的父亲,也是个城府极深的男人。沙那卖家在贺州并不担任州官,在朝廷也不具官职,却是贺州的实质统治者。中央派遣的官员与地方上的豪族通常有些摩擦,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鹤妃的父亲却没有这个问题,朕怀疑官员都被他收买了。你进出泊鹤宫,务必小心谨慎。」
明明是不信任的人物,却将其女儿纳为妃子。说穿了,就是当作人质吧。
──晚霞是高峻用来牵制沙那卖家的人质。
高峻的口气相当平淡,连寿雪也看不出他对此事作何感想。她不禁心想,或许晚霞的父亲与高峻是同一类人吧。此时寿雪忽然想到一件事,说道:
「鹤妃曾言,吾似她生父。」
高峻微微歪着头说道:「不,一点也不像。」
「据彼女所言,虽五官不似,然举止仪态有雷同之处。」
「是吗……?」高峻的脸上依然带着狐疑之色。
「彼女亦言吾姿态貌似小雀……汝亦曾作此言。」
「……鹤妃说你像小雀?」高峻皱眉说道。
「然也。」
高峻沉默不语,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或许他正在想着小雀的羽毛是银色的事情吧。
「……委托者是鹤妃的侍女?」
「然,此侍女受幽鬼缠身。」
高峻凝视着寿雪,问道:「不觉得痛苦吗?」寿雪眨了眨眼睛。高峻低下了头,想了半晌后说道:
「每天在这里帮上门的人解决问题,这种生活不觉得痛苦吗?」
原来他说的是乌妃的生活。寿雪不禁露出苦笑。
「事已至此,夫复何言?」
「正是因为事已至此,朕才想问个清楚。」
他指的多半是不久前才刚发生枭的事。
「……已成定局之事,无能为也。」
为了霄国的安宁,一来不能没有冬王,二来乌妃不能以冬王的姿态在外抛头露面,寿雪只能在这里生活至老死,一辈子无法离开宫城。不仅如此,而且每到新月之夜,还得遭受宛如身体四分五裂的煎熬。
高峻陷入了沉思,寿雪也不再说话,只是望着槅扇窗外的黑夜。若是以前的自己,在面对高峻的温柔时,反而会感到心情烦躁,但如今高峻所说的每一个字,却像是丝丝细雨,静静地渗入胸口的每个角落。
对寿雪来说,这反而是更加难以承受的事情。
临去之际,高峻瞥了一眼寿雪的腰带。
「你终于肯挂上了。」
寿雪腰带上挂着的正是高峻制作的木雕鱼形佩饰。虽然尾部有些缺损,但她并不在意,这个缺角是当初枭来袭时,高峻为了保护自己所造成的。
寿雪也跟着低头望向那鱼形佩饰,伸手轻轻拨弄。走路的时候,鱼形佩饰会随之摇摆,模样相当可爱。
「吾颇爱之。」
或许是寿雪难得说得这么坦率,高峻愣了一下,才开口说道:
「那太好了。」
他的脸上漾起一抹微笑。
空气中不断飘来栀子花的浓香。雨水及青草的气味,都被这股浓腻的甜香掩盖了,那花瓣的色泽宛如吸饱了月光,与其让它沐浴在白昼的阳光下,不如让它置身在黑夜,甚至是更加深邃的黑暗之中,其凄美的形象才能展露无遗。
在浓烈刺鼻的栀子花香气包围下,寿雪再度来到了泉女的房间。
「昨晚那幽鬼又来了,但我有乌妃娘娘所赐的符纸及结界,所以不再那么害怕了……谢谢娘娘。」
泉女如此告诉寿雪。今天她的气色确实好多了。
「何况……我已经知道那幽鬼是巴秀。」
泉女的脸上露出了寂寞的笑容。
「我相信他就算化成了幽鬼,也不会加害于我。」
「不然,幽鬼之行径与常人不同,不可轻忽。」寿雪提出警告。
「好的……」泉女只是点头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寿雪先吩咐九九退到房间角落,接着打开通往户外的门,门外依然颇为阴暗,几乎照不到晨曦。
「乌妃娘娘,昨天您离开之后,我依照您的吩咐,好好想了一想……」
泉女站在槅扇窗前,双手交握,显得有些紧张。
「但我还是想不出有谁会对我下诅咒,也想不到身边有谁能做到这种事。我从来不曾和身边的人起过争执……或许我做了什么遭人怨恨的事情,自己却没有察觉吧。」
所谓的怨恚,往往是在当事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形成的。有可能招来怨恨的原因,除了生活上的过节之外,大概就是与鹤妃有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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