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会骂我……不,或许不是偶尔,是常常骂我……在成长的过程中,我们常为了一些小事而吵架,但他是我最重要的哥哥……哥哥不仅才高八斗,而且武艺绝伦……跟其他一起求学的朋友们比起来,哥哥总是最优秀的……哥哥是我所见过最完美的男人,不仅英姿挺拔,而且胆识过人,天底下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他畏惧……」
惠瑶的声音越抖越厉害,她以袖子捂住了脸。
「我一直很仰慕哥哥……我知道哥哥将来一定会当官,为了帮助他更加飞黄腾达,我才决定进入后宫……没想到哥哥竟然……」
惠瑶啜泣了一阵,接着说道:
「……我相信哥哥一定没有死,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哥哥可不是会随便死掉的人……所以我才拜托乌妃,想办法让哥哥活过来……」
高峻朝寿雪瞥了一眼。
「乌妃却跟我说没办法,毁掉了我唯一的希望……我甚至考虑过,干脆跟哥哥一起死掉算了……但是……」
惠瑶说到这里,表情突然变得明亮,双颊微微泛红。
「有一个人实现了我的心愿。」
高峻平心静气地问道:
「……实现了你的心愿?你指的是……」
高峻即使在面对几乎陷入精神错乱的惠瑶,态度依然相当冷静,这应该是本性使然吧。或许正是高峻的冷静态度,让情绪亢奋的惠瑶能够勉强维持住一丝的理性。
「那个人对我说,要让哥哥活过来一点也不难……」
惠瑶的双眸泛着湿润的光泽。
「他是个刚入宫的宦官,我本来只是半信半疑。他要我准备哥哥的一撮头发或一块碎骨,以及一些泥土。于是我写信给父亲,请父亲寄送一些哥哥的头发来给我。我……我甚至没有机会看见哥哥的遗体。我能够拿到的,就只是哥哥的一撮头发。光是想到这一点,我就好想要再见他一面。那个宦官……他靠着头发跟泥土,真的制作出了哥哥。刚开始的时候,我看他拿泥土捏起人偶,本来还很生气,以为他在开我玩笑……没想到完成之后,那真的是哥哥……」
寿雪一边听着惠瑶的话,一边不动声色地踏入另一间房内,虽然里头一片漆黑,但眼睛习惯了黑暗之后,多少还是能够看见一些景象。房间的中央有一张椅子,椅子上似乎坐着一个人,从身高来判断,大概是个男人,但看不清楚相貌。
就在踏入房内的同时,寿雪闻到了比刚刚更加强烈的血腥味。
「那真的是哥哥!哥哥活过来了!他真的会动!虽然还不会说话……但是那张脸、那个体型真的是哥哥。要让哥哥维持活着的状态不太容易,但我不会给人添麻烦的……呃……虽然有时哥哥肚子饿了,会给别人带来一点困扰……」
惠瑶虽然声音有点虚弱,却是说个不停,不禁令人怀疑那枯瘦的身体怎么还能有这么多的力气。那模样与其说是心情亢奋,其实更像是靠着不停说话来掩饰心中的不安。不住颤抖的声音,显示出了她心中的恐惧。
「我保证不会再发生上次那种事情,请陛下高抬贵手……」
寿雪凝神细看着房间的深处,角落好像摆着数只水桶。虽然房内漆黑,无法看得清楚,但水桶里好像装满了黑色的水,不,那不是水,那是……
「『上次那种事情』指的是什么?」
高峻问道。惠瑶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啊啊……陛下……我……」
惠瑶的声音逐渐变成了啜泣声。她一边哽咽,一边吸着气。寿雪趁着这时候,观察着房间深处的状况。水桶后头的墙角处好像躺着一个人。寿雪缓缓踏步向前。不管是坐在椅子上的人,还是躺在地上的人,都是动也不动。仔细一看,地上那人背对着寿雪,两只手腕被反绑在背后,身上穿着宦官的长袍。虽然看不到脸,但寿雪一看那背影,便知道那人的身分。
「……温萤!」
寿雪急忙奔上前去,脚下不小心踢翻了一只水桶,但此时已顾不得那些事情。寿雪跪在温萤身边,大声呼唤他的名字。一摸温萤的手腕,发现还有体温,这才松了一口气。接着再摸他的颈子,确认还有脉搏,虽在暗中难以详细查看,但身上似乎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口。
「温萤!」
寿雪连续呼唤数声,温萤张开了双眼。
「……娘娘?」温萤的声音极为沙哑。
「是吾。」寿雪一边回应,一边试图解开绑缚在他手腕上的绳索,那绳子绑得很紧,以自己的力气根本解不开。
温萤转过了头,仰望寿雪。蓦然间,温萤神色紧绷,直盯着她的背后。
「有何……」
寿雪才正要转过头,温萤已跳了起来。虽然双手还反绑在身后,他却在一瞬间绕到了寿雪的前方。
眼前极近距离处赫然站着一个人,虽然因光线昏暗而看不清脸孔,但想来应该是刚刚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寿雪转头望向椅子,果然坐在上头的人已不见了。有人接近背后,而自己竟浑然不觉,这令寿雪感到不寒而栗,何况那人此刻明明就站在眼前,寿雪却丝毫感觉不到眼前存在着任何活物。
那到底是什么?真的是活人吗?
「哥哥!」
惠瑶奔上前去,拉着那男人的手腕,将他拖离了寿雪及温萤的身边。男人摇摇摆摆地退了几步,那动作完全不像是活人,甚至不像是人。
此时忽有一道微弱的亮光,照亮了整个房间,转头一看,原来是卫青持着烛台走了进来。高峻则依然站在门边,瞪视着那诡异的男人。
「……他就是你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