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瑶抬头望向身旁的男人,看着那毫无喜怒哀乐的脸孔,惠瑶的表情逐渐扭曲。或许在惠瑶的心里,早已隐约明白这个东西根本不是哥哥。
「不……不……他是哥哥……是我唯一的哥哥……」
惠瑶不住摇头,以颤抖的声音说道:「是我……最重要的人……」
那悲恸欲绝的声音,诉说的对象不是寿雪,而是身旁的哥哥。但站在旁边的男人依然眼神空洞,仿佛什么也没看见。惠瑶似乎再也承受不住悲伤,双眉一蹙,眼泪滚滚滑落。
「哥哥……」
惠瑶伸出了颤抖的双手,轻抚那凝视着虚空的双眸下方的脸颊。
就在这个瞬间,男人忽然瞪大了眼睛,这是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表情变化。原本举止笨拙的男人,竟然以惊人的速度弯下腰,张大了嘴。
「啊……」
既像惊呼又像叹息的声音,自惠瑶的双唇间逸出。
男人咬住了惠瑶的咽喉,裸露的犬齿陷入肉中,惠瑶的喉部登时皮开肉绽、鲜血狂喷。每个人都清楚听见了皮肉遭撕裂的声音,喷出的鲜血染红了天花板,大量血雨溅在寿雪的脸上,一切只发生在转瞬之间。
男人咬着惠瑶的咽喉不放,不停吸着鲜血。惠瑶双手瘫软,像钟摆一样左右摇晃,含着泪水的双眼并没有阖上,却已和她的哥哥一样空洞无神。
寿雪从发髻上摘下牡丹花,那花朵迅速幻化成箭矢。寿雪朝男人踏上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箭矢插入男人的胸口膻中,男人吸血的动作戛然而止。
既然是泥人,要加以破坏并不难。泥土只是容器而已,其内部必有一代身作为术法的核心,若容器是人形,代身的埋藏地点必定在胸口膻中。
寿雪将手从男人的胸中抽出,手中握着一撮头发。
男人的皮肤瞬间干裂,变成了土黄色。皮肤表面的泥土开始碎裂剥落,四肢分崩瓦解,化成了土块,嘴部乃至于整张脸当然也逐渐粉碎,惠瑶身体瘫软在地上,而男人的身体所化成的土块便纷纷摔落在她的身上。
不过须臾之间,男人化成了大量的泥土及衣裤,宛如被褥一般覆盖在惠瑶的尸体之上。
接下来有好一会儿,每个人都站着不动,也没有开口说话。黑暗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及泥土的气味。首先发出声音的人,是惠瑶的侍女。那抽抽噎噎的啜泣声,在漆黑的房间里不断回荡。
高峻走上前去,跪在惠瑶的身边,伸手阖上了她的双眼。
「……自从她听到兄长的死讯后,精神状况就一直不是很好,朕实在应该赶快送她回她父亲身边才对。」
声音中流露出了懊恼与悔恨。高峻就这么凝视着惠瑶,久久不能自已。
寿雪从怀里掏出手帕,蹲下来擦掉惠瑶脸上的血迹,接着将她兄长的头发塞进她的手里,起身离开房间。
走出房间之前,寿雪转头一看,高峻依然凝视着惠瑶的脸。
*
来到殿舍外一看,自外廊的转角处探出的几颗头慌张地缩了回去。大概是一些听到了骚动却不敢来查看的宫女及宦官吧。寿雪也不理会,迳自下了台阶,踩着鹅卵石快步离去。
「娘娘!」
温萤自背后追赶了上来。他似乎是自行解开了绳索。寿雪看着温萤来到自己的面前,递出一条手帕。
「请擦擦脸吧。」
寿雪在脸上一摸,才察觉自己的脸上沾着血滴。「……多谢。」
寿雪接过手帕,一边擦脸,一边在心中暗骂着自己。宫女死了,惠瑶也死了。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惠瑶曾经暗访夜明宫。姑且不谈她希望乌妃能够施展返魂之术,可以肯定的是她希望有一个人能对她伸出援手。
但是自己什么也没做,还把惠瑶赶了出去。
「娘娘……寿雪娘娘!」
温萤伸出了手。寿雪将手帕放在温萤的手上,但温萤没有收起手帕。他说了一句「失礼了」,举起手帕将寿雪脸上剩余的血迹擦拭干净。
「……温萤,汝亦受吾所累。」
温萤停下动作,凝视着寿雪说道:
「不,下官才要请娘娘恕罪。下官不仅没有达成任务,还要娘娘冒险来救,全怪下官疏于提防。」
温萤接着描述,当时他找到了那名侍女,正要盘问详情,却遭人从背后击昏了。
「下手之人,似乎正是鹊妃娘娘。」
「原来如此……」寿雪一边呢喃,一边转头望向殿舍。屋顶上的鹊鸟瓦片,在皎洁月光照耀下熠熠发光,显得湿滑油亮。
「……宵月不知所往,吾必擒之。」
「卫内常侍应该会安排搜捕行动……要在鹊巢宫里找找看吗?」
「彼必不在此间。」
宫女、宦官们既然会躲起来偷窥,宵月必定也察觉了骚动,多半早已远遁了。
「宵月夜宿何处?」
寿雪问道。如今已知道了宵月的名字,只要再取得他的头发或随身物品,就可以施展飞鸟之术加以追踪。
「这个嘛……」温萤说道:「宵月在宦官宿舍内并没有房间。他是鹊妃近侍之人,照理来说生活起居应该是在殿舍之内,但是殿舍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