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对。
寿雪带着沉重的步伐远离了池塘。那来自水底的声音,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回到夜明宫一看,九九与红翘分别站在衣斯哈的两侧,正在教他习字。
「啊,乌妃娘娘!」
衣斯哈连忙起身,跪在寿雪身边说道:
「我这里有一封给娘娘的信。」
「信?从何而来?」
「是大家要给娘娘的。」
「弃之可也。」
衣斯哈吓了一跳,抬起头来说道:「但……但是……」
寿雪不想造成孩子的困扰,于是伸出了手,说道:
「信在何处?」
「在这里。」衣斯哈松了口气,递出皇帝所写的书信。
那信纸以双鱼纹的吹绘纸包住了,上头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寿雪心想,这一定是卫青故意讽刺之举。以高峻的性格,绝对没有在信上薰香的雅趣。
寿雪摊开那信封,心里想着如果是无关紧要的内容,就把这封信给衣斯哈当习字的范本。高峻所写的字相当工整,很适合给初学者当作参考。
寿雪迅速看完信中的内容,不由得双唇紧闭,沉吟了起来。
「娘娘,您怎么了?」九九问道。
「唔……」
寿雪阖上信纸,放进了怀里。
──冬官薛鱼泳为丽娘旧识,朕近日将安排让你与他一谈──
高峻为什么要安排自己与冬官见面?寿雪不会禁感到纳闷。光从这简短的几句话,无法看出高峻心里在打什么主意。信中说那冬官为丽娘旧识,这又是怎么回事?
「娘娘何时要回信?请交给我来送吧!」
「不必……」
寿雪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见衣斯哈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不由得犹豫了起来。衣斯哈似乎非常期待能够替自己做事。
「……待吾片刻。」
寿雪无奈,只好从橱柜里取出一张薄缥色的麻纸,提起了笔,只在上头写下一字可,便折起交给衣斯哈。衣斯哈兴奋得双颊泛红,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一定会把娘娘的信交到大家的手上!」
「此信无甚紧要,不必……」
寿雪还没有说完,衣斯哈已兴冲冲地奔出了殿舍。
「他心里很想报答娘娘的恩情呢。」九九笑着说道。红翘也在一旁笑容可掬地点着头。
「报答恩情?」
「他无处可去,全赖娘娘收留了他。」
「……彼无处可去,亦吾之过。」
「娘娘,您怎么这么说?把衣斯哈赶出飞燕宫的,是他的师父,可不是娘娘。何况那师父得了病,就算没把衣斯哈赶走,恐怕也没办法再指导他……」
「什么?」
红翘顶了顶九九的手肘。九九赶紧捂住了口,红翘以嘴形咕哝了一句「大嘴巴」。
「彼师父得病?」
「好像不是什么大病。对不起,我不该随口说些无关紧要的事。」
九九以深感自责的口吻说道。
「无妨,既是无关紧要之事,吾姑且听之,亦不深究。」
「谢谢娘娘……」九九露出了松一口气的表情。
红翘拿起一张废纸,在上头写下了一句:娘娘,不能太宠她。寿雪一看,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
这天夜里,寿雪独自面对着小几,几上摆着各种颜色的麻纸。淡红色、黄色、杏仁色、枯草色……各色的麻纸上皆撒着金箔及银箔。几上的另一头摆着笔墨。笔是斑竹雀头笔,这是一种笔毛形状有如雀头的的毛笔。墨则是阳刻产的上等舟形墨,据说是东方的名产。
衣斯哈递送了寿雪的回信后,竟然捧了这一大堆东西,摇摇晃晃地返回夜明宫。高峻赠送这些东西给自己,当然是暗示「多写一些信给他」。寿雪不禁心想,虽说朋友间也能互通书信,但又不是情人,怎么可能一天到晚写信给对方?听说高峻是很爱写信的人,妃嫔们也经常收到皇帝的信,这让寿雪一方面感到意外,一方面不禁咕哝这家伙实在是吃饱太闲。
寿雪将麻纸扔进漆盆,笔、墨收进文具盒里,接着起身想要把这些东西放进橱柜。蓦然间,她感觉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咦?」
寿雪按住了手腕──法术,被破解了。
寿雪急忙走向门口,而后星星又开始奔跑蹦跳,撒了满地羽毛,她却只是视而不见。来到了殿舍外后,寿雪依着白天所走过的路,前往了鹊巢宫。
皎洁的月色照亮了前方的道路。树丛在地面上投射出了与白天截然不同的阴影,那深蓝色的阴影仿佛可以将天下万物吸入其中。
周围隐约可听见虫声,但还称不上响亮,当万虫齐鸣有如天籁,便代表时节已入盛暑。
寿雪从花苏芳的旁边通过,绕到了鹊巢宫的后侧。一道道比月光更加明亮的光芒,从殿舍的方向射来。那些光芒皆来自外围走廊上的一盏盏吊灯,灯光虽然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