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民,他们不得与良民通婚。
「能够像娘娘这样说出『岂有此理』的人并不多。看见年幼的宦官遭到责打,愿意上前阻止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娘娘,您只是没有察觉而已。如果……如果当年我在遇到那些事的时候,有任何一个人愿意说出『岂有此理』这句话……就算对我没有任何实质的帮助,至少我的心里能感到欣慰……」
寿雪听着温萤的声音,眼前仿佛看见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那从来不曾愈合的伤口,正不断有火热的鲜血汩汩流出。
「对我们来说,像娘娘这样的人是多么难能可贵。眼前有一个愿意对弱者伸出援手的人,光是这一点,那就是极大的精神鼓舞,我们并不奢求您能负起什么责任。」
温萤说到这里,忽然跪下磕头。
「谢谢娘娘为我们宦官做的一切,谢谢娘娘拯救了衣斯哈。」
寿雪看着拜倒在地上的温萤,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半晌之后,寿雪下了床,跪在地上,按着他的背,温言说道:「温萤……」
虽然温萤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寿雪感觉得出来,他正在哭泣。虽然他暗自压抑,但肩膀还是微微颤动。
寿雪默默在温萤背上轻抚。
「……下官擅自说起自己的往事,污了娘娘的耳朵,连您的手也弄脏了,请恕罪。」
片刻之后,当温萤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已恢复了平静。
「何污之有?」除此之外,寿雪实在不知道该以什么话来安慰他。寿雪在他的背上轻抚一会儿,将他拉了起来。温萤的脸上并没有残留任何泪滴,但瞳孔却像是覆盖了一层水膜,看起来是如此俊美而凄凉。
「……吾有一事问汝。」
「娘娘想问什么,下官知无不言。」
寿雪在温萤的耳畔低声说道:「汝方才所言『判官』、『宾客』,可知其姓名?」
声音极度冰冷,连寿雪自己也有些吃惊。
温萤愣了一下,眼神顿时变得柔和。
「娘娘,这事不劳您费心……很久以前,下官把这件往事告诉卫内常侍,他也问了相同的问题。」
言下之意,是卫青已经以某种方式给了那些人一些教训。
「噢?」寿雪瞪大了眼睛。「卫青已……」
「娘娘,下官建议让衣斯哈待在您的身边。下官相信,那孩子一定能对娘娘有所帮助。下官虽然目前担任娘娘的护卫工作,但毕竟是在卫内常侍的配下,不见得能够随时待在娘娘的身边。娘娘若能从小培育一名善体人意的宦官,将来他必定能成为娘娘的左右手。」
「吾岂知宦官培育之法?」
「只要尽量吩咐他做事情,他就会自己学习。此外,也建议您教导他读书识字。」
「读书识字……若非丽娘教导,吾亦目不识丁。」
寿雪不禁怀念起了丽娘。
「只要拥有足够的能力,不管到了哪个部局,相信都能够适应得很好。但是像衣斯哈这样曾经遭师父放逐的孩子,很难再找到人愿意好好教育他。」
「吾该善尽教育之责?」
温萤点头说道:
「是的,倘若娘娘想要负起责任,却又不想让他一直待在夜明宫,这是最好的方法。」
「原来如此……汝言甚是。」
「谢谢娘娘夸奖。」
寿雪一方面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一方面又担心这么做不妥。但在稍微迟疑了一下后,便采纳了温萤的意见。或许她心里一直在寻找着将衣斯哈留在夜明宫的正当理由吧。
丽娘如果天上有知,必定会勃然大怒。
这真的是正确的抉择吗?寿雪完全没有把握。
或许将会铸下大错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