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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袭来的强风,让空中的直升机也差点失去平衡。新旧校舍屋顶的队员们,死命站稳双脚,压住耳朵,眯住眼睛,愕然地看着这一切。刚才正以特写镜头拍摄休旅车的电视摄影机,画面就像冒出火花一样,变成一片白。摄影师连忙把镜头拉远,才发现满是火焰与黑烟的惨剧已经上演。
由于新校舍窗户遭受强烈震击,窃听用麦克风的精密机能瞬间遭到破坏。小田切和在场的其他人都跑到窗边观看。
巨大的冲击使教室为之震动,让人不知道究竟是地震,还是什么东西从天上掉了下来。窗外不时传来惊人的爆炸声。
亚矢子当场弯下腰。同一时刻,弦间朝进太郎的脸开了枪,接着又朝椅子上的龙彦与直子后脑各开一枪。外面传来的震耳欲聋巨响与窗户玻璃的剧烈振动,掩盖了这几声枪响。
……中弹的一瞬间,进太郎张大了双眼,看着弦间。但他的膝盖马上重重往下一沉,腰部变得无力,身子转了半圈,倒在地上。龙彦趴在桌上死去。直子的头部稍稍前后晃动了一下,披头散发,从椅子上侧着往地面倒下去。
坐在直子与龙彦间的义博,脑中一片空白。外面传来了大爆炸的巨响,教室里也跟着发生了一些事。至于是什么事,他或多或少感觉得到。一开始他不想看,但最后还是斜着眼,望了望左右两边。龙彦的后脑开了一个洞,趴在全红的桌子上;桌面的红色扩散开,沿桌缘往下拉出一条线,垂到地板上。直子不在桌旁,但桌上却有红色的点状物。进太郎也从视野消失了。原本屈着身体的亚矢子,缓缓站了起来。
——他们三人……他们三人已经死了。是被人射杀的。还是这个叫弦间的警察干的!为什么会这样?他完全不明白。但另一方面,他却不觉得自己的后脑有什么异状。身体也不觉得痛。这样应该是还活着吧。
至此,所有成为人质的三年D班学生,已全数遭到杀害,除了义博……就在操场传来的巨大声响逐渐平息时,弦间忍住呻吟,缓缓站了起来。他把刚刚射过几枪的马卡洛夫丢回给亚矢子。亚矢子接住枪,迅速用进太郎白衬衫的下缘,擦掉弦间留在枪上的指纹,随即又瞄准了义博。她一步步往前,最后把枪口抵到他额头上。
操场的巨响渐渐平息了。随之传来警方、媒体与看热闹的人发出的嘈杂声。亚矢子站到义博面前。她吞了吞口水,看着天空,以高亢的声音说道:
“人的生命,必须尊重……人的生命,比世界上所有的事都重要……每个人生命的重量,应该没有差别……这些说法,经常可以听到。然而,每个人生命的重量,其实还是轻重有别的。对我来说,女儿亚希的生命,比任何人都还重……为什么是我的女儿呢?为什么把那么乖的女儿带走……为什么不是你们这些家伙出事呢?毫不在乎地为害社会,带给他人的尽是悲伤与绝望……那种连生存价值都没有、一点儿都不重要的生命,却充斥在这个班级里……死者的人生,当场就结束了。但下手害他们的人,却只要表面假装反省,暗地里不以为然,就可以带着蛮不在乎的表情,过完剩下的人生……只有死者吃亏。这种蠢事,真教人难以接受呀!当时,亚希的脸……躺在雪中……压扁的圣诞蛋糕……米老鼠的气球……红色的气球……有多冷、多痛苦……”
——雪。
——圣诞蛋糕。
——米老鼠的红色气球。
突然间,义博的脑海浮现一张原本以为已经忘记的少女脸孔。一个看来很聪明、有点虚幻的高中女生,对他露出一抹微笑。她拿着装有圣诞蛋糕的盒子,以及自己送她的红色米老鼠气球……细微的记忆回路,总算恢复畅通。
不会吧……当时的那个高中女生……她说要一起吃圣诞蛋糕的那个妈妈……该不会就是眼前这个臭老师吧……
被枪口抵着额头的义博,什么也没说,在心底咕哝着。
亚矢子停了下来,看着义博那异常苍白的脸。
“佐佐义博同学……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留到最后一个吗?”
“……”
“时间明明很充足,结果你的父母却没来这儿救你回去……你被他们抛弃啰!我告诉你一点儿有趣的故事吧……我女儿的父亲……我从小就告诉那孩子,爸爸在她小时候就死了,但事实上她爸爸却还活着……她的爸爸,就是佐佐同学的父亲呀……”
这是义博第一次正眼看着亚矢子。他的双眼充满血丝。
“一开始我也没注意到。因为你的父亲和母亲曾经离过婚。不过,你母亲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义博同学。她以孩子为诱饵,把你父亲从我身边抢走了。后来他们再婚时,就决定让你用母亲的姓‘佐佐’,所以我才没发现。他们应该也没认出我来吧。高中没有家庭访问,你反正也不会和父母聊学校的事嘛。我想他们应该连你学校的导师是谁,都没兴趣知道……不过,当他们从电视上看到我的长相和名字后,应该就知道嫌犯是谁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没来找我。我想他们大概也没告诉警方,这点我很确定……真是讽刺啊。你父母明明因为你才会二度结婚,现在他们却没打算救你……他们已经不爱你啰。”
义博心中涌起另一种感慨。
——也就是说,当时碰到的那女孩,就是我的妹妹。虽然生母不同,但还是我妹妹……
“佐佐义博……你跟看上眼的女高中生搭讪,花言巧语诱骗对方,再把迷药混在酒或果汁里给她们喝。等她们昏迷后,你就偷走她们的财物,强奸她们、找人轮奸她们,还把过程拍成影带或照片,威胁她们不得声张。其中有些还被你转卖,流通到地下色情影片市场去……因为你弄错迷药的种类或用量,有些女孩因此昏迷一辈子,或是大脑因而产生后遗症。也有人被你丢弃在荒郊野外而冻死……其他一些女孩……则因为你而堕胎,或是因为强暴的打击而自杀……还有……”
亚矢子已经完全是用背诵的了。她看也不看电脑屏幕,陈述着义博的罪状。
义博额头上的枪口,又压得更紧了。
“你不配当个人,没有权利活下去……你只有死去的义务……你毕不了业,恭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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