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前辈带亚矢子到打击练习场去。亚矢子看到已有年纪的女性竟然爱打棒球,待在那儿。但前辈可不管她,扛着球棒就走进了打击区。投球机以相当快的速度投过来一球,前辈却仿佛经验十足,在空中划过球棒,轻轻松松就把球打了回去。前辈到刚刚为止都还醉到站不稳脚步,现在却展现难以置信的灵巧动作。只见她一面利落地挥着球棒,一面说道:“偶尔来这儿打球,可以把每天累积下来的讨厌事都忘掉。”
在前辈的催促下,亚矢子和她换了手,进入打击区。第一次握住球棒的她,面对快到不行的来球,只能瞠目结舌。前辈隔着铁丝网,在亚矢子背后不停给意见。到后来,渐渐有办法让球棒碰到球了,似乎开始抓到了挥棒的时机。一旦心无杂念,集中心神打球,就会陷入忘我的境界。用这种方式一扫闷气,还算不坏。额头上流下豆大的汗水,跑进了眼睛。妆都脱落了,她却一点儿也不在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亚矢子已经打到浑然忘我。接着,也不知道是第几球,她大棒一挥,发出了清脆的金属声。这是球第一次画出弧形,往前飞去。
打出去了!亚矢子叫着,边往后看了看。前辈已经不在那儿,倒是有个突然被她这么一叫而吓一跳的男子,瞪大了眼睛站在那儿。亚矢子也跟着僵住。等着使用打击区的男子,突然天真地拍起手来。
这是亚矢子第一次遇见津山文之。亚矢子并非没和其他男生交往过。即使家里门禁严格,但历经高中、大学时代,交往过的对象虽少,总还是有。虽然她不擅言辞、怕生,乖巧而畏首畏尾,却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不过成为社会人士后,很久没有认识心仪男生的机缘了。在这样的环境限制下,如果问为什么可以在这种地方和对方认识,大概也只能说是两人碰巧情投意合吧。
津山那年三十岁,是个服务于大公司的上班族。他说,自己只要一碰到心烦意乱的事,就会来这里挥棒,发泄无法满足的欲望。津山穿着短袖衣服,结实的肌肉清楚可见,只要一用力挥出球棒,就能轻松把球打到外野铁丝网的地方。因为流出大量汗水,隔着被濡湿的白色衬衫,能看到他背上的肌肉。亚矢子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靠近如此让人窒息的男子气概,于是昏了头。
隔天开始,亚矢子只要一有时间,即使只有自己一个人,也会跑到那家打击练习场去,次数很频繁。在假装是偶然第三次遇到他后,两人就熟了起来;之后若再碰到,彼此一定交谈。津山造访打击练习场的频率,也从那天开始急剧增加。虽然亚矢子有时也会和前辈一起去,但只要是这种时候,津山就会察觉到亚矢子异于平常的样子,而有所顾忌,不和她交谈。亚矢子看着津山的表现,觉得他相当替人着想。就因为这样,两人成了情侣。
她每星期只有两三次,可以和忙于工作的津山见面,也大概都是平常日的晚上。两人能在周末外出游玩的次数,半年下来屈指可数。即便如此,亚矢子还是觉得很满足。只要想到他,每天就觉得很充实。原来恋爱可以为生活带来这么多干劲,这是亚矢子早就忘得一干二净的。
那是两人开始交往快要半年的事。那天晚上,亚矢子一回家,就看到一个女人在家里等着她回来。那时只有母亲保子一人在家,出于担心,才请同为女性的她进屋里坐,但她却一直没说话……
她告诉亚矢子,自己是津山的妻子,名叫裕美。接着她突然跪在亚矢子面前,哭着哀求亚矢子和自己的先生分手。面对这样的晴天霹雳,亚矢子既困扰又不知所措,到现在都记不起来,自己听完那番话后,究竟做出什么反应。仔细想想,津山从没邀请亚矢子到他家里去。关于此事的回忆到这里中断,下一幕跳到自己跪坐在父亲面前,低头挨着难听责骂的画面。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她知道再讲任何一句话,都只会火上加油。亚矢子对父亲激烈的说教左耳进、右耳出,同时全心全意想着津山。
津山声称自己会和妻子分手。亚矢子看着他的眼睛,真心相信了他。她忍受父母的责骂,离开了家。这是她第一次没和父母住在一起。亚矢子与津山两人租了公寓,开始同居。她深信,只要能和津山在一起,路上再怎么充满荆棘,也都走得下去。
就这样,每天充实地过着。津山为了顺利与裕美离婚,花了好大的功夫,历经千辛万苦,终于重拾自由之身,前景大好。两人的眼前,只看得见笔直的平坦大道。所有阻碍他们的事物,都已不复存在。
两个月后,在毫无预警之下,裕美跑到学校,出现在亚矢子面前。她刻意向亚矢子展现微凸的腹部,说她已经怀孕了,孩子的爸爸就是津山……
从那时起,让人无法成眠的噩梦就此展开。裕美每天都打电话给津山,而且一天好几次,不然就是在公寓前面等他回来。以现在的用语来讲,她就像有些病态的“跟踪狂”,净找些理由追逐着自己的前夫。当然,津山也知道裕美怀孕了,亚矢子没办法,只好答应津山,让他不时和因精神不稳定而状况不好的前妻碰面,充当她的商量对象。因为是自己让裕美怀孕,津山一方面实在无法刻薄以对;另一方面也把这当成是原谅自己的借口,说服自己接受。同为女人,裕美可比亚矢子不要脸、难对付多了。津山在和自己同居后,还和裕美维持性关系,亚矢子大受打击。他虽然告诉亚矢子正在积极办理离婚,却还是和妻子上床。不过,亚矢子对津山的感情,已经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她听着津山的话、看着津山的眼睛,打算再相信他一次。努力想要相信他。事实上,事已至此,也只能选择相信他而守候下去。再怎么满心担忧,都只能自己往肚里吞。
可惜的是,两人越常见面,就越是爱对方。况且,裕美还怀了津山第一个孩子,状况就更加不同了。看着她越来越大的肚子,津山的心动摇了。这种微妙的变化,已经无法停下来。
只要和津山结了婚,或许情势可以改变也说不定。但是,夺走有妇之夫、破坏别人家庭的愧疚感,裕美哭丧着的脸,挥之不去的罪恶感,狠狠责备自己的父亲,只知道在一旁抽抽噎噎的母亲保子……这一切的一切,都扰乱着亚矢子的心,让她心力交瘁。她其实只希望让津山回复自由之身而已。不过亚矢子这种“只想将津山从裕美的栅栏里救出来就好”的想法,未免太过天真。满足于当时状况的她,并没有讲出结婚两个字。况且,津山正把心思花在处理离婚的事上头,因此也不难理解,他为何无法下定决心马上结婚。还有,事情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亚矢子全都归咎在自己身上。即使别人不时讥讽,说她做人好过头,但她还是无法对津山或对裕美强硬。她的心渐渐病了。
结果,津山一句话也没留给亚矢子,就离开了公寓。虽然他曾一度与裕美达成分手协议,但因为拗不过裕美的固执与强硬,再加上对方以孩子为武器,他终于心软,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