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黑暗宛如海底一般深邃。
我想,从这一刻起,摇月开始接受自己的死亡了。也许她会化作那美丽的盐晶体,一点点地消融于那深邃的夜晚。
「我希望彼岸可以更加的热闹。千差万别的人们能够怀抱着自己千差万别的美丑,在那里得到幸福。我希望那千差万别的悲伤,能够得到千差万别的救赎。然后大家都幸福地开怀大笑」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摇月淡淡地微笑着拿起了那个小瓶子,里面装着的是她身体所化作的盐粒,摇月把里面的盐给倒了出来。纯白色的盐纷纷落下,堆成了一座小山。
摇月用右手仅存的食指推倒了那座小山,用沙画的方法画了一朵花——
看着笑容满面的摇月,我也以笑容回应她。我抹掉了那朵花,画了一头鲸鱼。
「哇,好可爱。八云画画真厉害啊」
「这是一条会飞的鲸鱼」
「那等我死了,希望这条鲸鱼能来接我呢」
「是头等舱呢」
「哈哈」
摇月笑着靠在了我身上。我感受到了她的体温和气息,感受到了她那随着呼吸而微微晃动着的身体。摇月柔顺的头发蹭到了我的下巴,轻柔的香味将我包围。我轻轻地抱住了摇月纤细的肩膀。她没有任何的抗拒。
那是一段有些悲伤和难过的时间——
「在我死的时候」摇月念叨着「我想死在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
摇月的话语化作冰冷的刀刃,刺穿了我的胸膛。
「……嗯」
「八云,我们回去吧。回到我们的故乡——」
9
二月份,我们搬回了福岛县群山市。
不知道是因为从地中海沿岸搬回来,还是因为摇月的离去逐渐逼近,阔别已久的福岛让我感受到了些许压抑的气氛。而回到故乡的摇月也出乎意料般的是一副安静的神情。
我们住进了一间对于两个人住而言有些过分宽敞的公寓。而麻烦的搬家手续以及行李的搬运基本上都是由我完成的。把东西全部搬完之后,我在摇月的指示下,重新摆好了那个设计得像是橙子切面一般的时钟。我们相视而笑。
摇月的手指一根都不剩了。
下厨做饭之类的事情全部落在了我的肩上。我不想给摇月吃那些不好吃的东西,于是便细心钻研了一番,煞费苦心地做了点讲究的饭菜。摇月吃得津津有味。
「很不错哦~八云的厨艺很棒哦~」摇月笑眯眯地张着嘴,等着我用筷子或者是勺子把饭菜喂到她的嘴里。虽然这样的事情想来很是麻烦,但摇月却总是那么的开心。
为了让失去手指的摇月也能正常生活,我下了好一番功夫。比方说把橡皮筋缠在她的手背上,让橡皮筋代替手指去抓握。我把梳子夹在里面,让摇月自己梳头,把牙刷夹在里面,让摇月自己刷牙……不过大概是因为太过麻烦,摇月还是喜欢让我来给她做这些事情。在给她刷牙的时候,她甚至还会把头枕在我的膝盖上。
给摇月洗头也是我的职责。只要听到她喊我的名字,我就脱掉袜子,卷起裤腿,走进浴室里。裹好浴巾的摇月会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等我。为了不让盐化病那特有的结晶化截面沾到水,摇月洗澡的时候会带着橡胶手套。我坐在椅子上,给摇月洗头——
「这位客人,有没有觉得痒呢?」
「嘿嘿」
尽管我装出了一副美发师的样子在跟摇月开着玩笑,可我的内心实际上无比忐忑。摇月比以前丰满了一些,她白皙的肩膀光滑地隆起。浴巾微微地陷进了摇月柔软的肌肤里。她那乌黑柔亮的头发湿水之后宛如乌鸦湿润的羽毛一般,脖颈也是无比白皙,腰身的曲线在毛巾的紧密贴合下显得莫名妩媚。
“我最喜欢的东西呢,是胸部!是奶子!!”
我把古田的这句话给驱逐出大脑,在摇月的背后伸手给她洗头。
我静静地触摸着摇月的头发,心中莫名的有些难过。摇月的后背看起来像是一道无依无靠的纯白身影,这让我想起了年幼时的摇月。
那个透过双层窗窥见的、在严厉的钢琴课上显得无比悲伤的小摇月。
也许,摇月的心正在一点点地回到那个时候。也许她会在香消玉殒前找回那颗尚且幼小的心,找回那个时候未曾得到过的爱。
一想到这里,摇月的脑袋和身子都莫名地迅速变小了,看上去是那么的寂寞。
我在道不清的哀愁中离开了浴室。这时,身后传来了呼唤我的声音。
我疑惑地再次打开了紧闭的浴室门,可是却吓了一跳。
摇月从浴缸里伸出了白皙的大腿。
「为了感谢八云你给我洗头,这是小福利哦」
旋即,摇月无比机灵和性感地朝着我wink了一下。我还是第一次见日本人能wink得这么好。于是,我在困惑中回答道。
「……啊……嗯……谢谢你」
摇月的脸眼看着就红了起来。
「——你这什么反应啊!笨蛋!色狼!滚出去!」
摇月即便没有手指,泼水的本领却很出色,“噗”地一声精确命中了我的脸。
还真是蛮不讲理。不过,时至今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