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背面摘下花儿,插在母亲病房的花瓶里。然后在悲哀的恸哭中孤身只影地回家。
摇月总是无比高兴、无比羡慕地听着我讲母亲的事情。
「真好啊,我也想要这么好的妈妈」
「你不是也有个漂亮的钢琴家妈妈吗」
也许,我永远都忘不掉摇月此刻的表情。虽然她的唇间透着丝丝笑意,但微微启张的双眼中却写满了困惑,刻满了伤痛。她的表情寂寞得不得了、像是一个形单影只、迷路的女孩子。
我真正察觉到她这悲伤表情中的真意,已经是更加后面的事情了。
某个休息天,在偶然经过五十岚家的时候,我突然想到,摇月此刻是在做些什么呢。这么说来,我还从来没有在休息日里见过摇月。
于是,我在五十岚家门口停下了脚步,按响了门铃。然而并没有人回应。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家里没人,不过我意识到摇月可能是在隔音室里面。在那里的话是听不到门铃声的。于是,我便绕到了她家的背面,透过双层窗窥视着隔音室。
摇月跟兰子小姐都在里面。
可是我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兰子小姐涨红了脸,凶神恶煞地怒吼着。她丝毫不留情面地扇了摇月一巴掌。摇月的脑袋遭受了重击,她那黑色的长发也随之飘散着,凌乱不堪,瘦弱的肩膀也在微微地发抖。
我目瞪口呆,石化在了原地。
摇月擦了擦眼泪,又开始弹起了钢琴。她瑟缩着身子,一抽一抽的。兰子小姐怒吼了起来。又是一声耳光,“你为什么就弹不出来呢!”的辱骂声不停地重复着。我感觉所有的声音都铭刻在了我的鼓膜上。总是在同一个地方卡壳的钢琴声、清脆的耳光声、尖锐的怒吼声、低声啜泣的哭声、以及节拍器那强制性的声音。
放在钢琴上的面包超人此刻的笑容也是泫然欲泣。
就在这个时候,玄关处传来了拧动门把手的声音。
那应该是摇月的父亲。在二楼的他也许是听到了我刚才的门铃声,下楼打算开门。我又从另一扇窗子那窥视着客厅。正如我所预想的那样,一位戴着眼镜,稍稍有些中年发福的温柔男人——五十岚宗助先生就站在那里。他单手拿着报纸,望了望隔音室,欲言又止地伫立着。他的视线所及,大概就是兰子小姐那虐待性质的钢琴课。
我很想说“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不要再使用暴力了、不要再把摇月弄哭了、不要让她讨厌钢琴了。
然而,宗助先生什么都没有做。他已经是一副死了心的表情,垂头丧气地回到了二楼。我绝望到了极点。心脏仿佛都完全变成了冰冷的灰色。我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离开五十岚家,在附近漫无目的地闲逛。
“真好啊,我也想要这么好的妈妈——”
我终于悟出了摇月当时那番话的意思。摇月希望兰子小姐可以对她更加温柔一点,而不是一味地施加过分的期待。即便弹不好钢琴,也希望母亲可以温柔地接纳自己,在自己身上倾注关爱。
我想,我终于看清了摇月的本质。她既不是林黛玉,也不是亚马逊女战士。她只是在同一个地方伫立不前、又破碎消失的那悲伤钢琴声中的一个音符——
熟悉的那只金毛看见了我,它兴奋地摇着尾巴。我漫不经心地走到它旁边,摸了摸它的脑袋。于是,它高兴得不得了,还朝着我尿尿,把我的衣服都给尿湿了。
「你也变得这么喜欢我了啊——」
在我苦笑着如此呢喃的瞬间,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如决堤一般再也停不下来。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摇月即便冒着会被它尿尿的风险,也要来摸这只金毛了。——因为摇月也很喜欢它。即便自己弹不好钢琴,来到它面前的时候,它也会一如既往地高兴,高兴得控制不住下半身,摇月应该很开心吧。金毛那表里如一的纯粹感情拯救着她的内心。
而一想到如此寂寞的摇月,我就哭得停不下来。
金毛的尿又冷又臭,可是却让我高兴得不得了。
我抱着它,嚎啕大哭。
金毛一边尿尿,一边舔着我的眼泪。
这只金毛的名字,叫做melody(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