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上 2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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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濑户丰(男子十二号)拼命跑下一段斜坡。不,他尽可能将身子压低,利用低矮的灌木丛藏身,所以应该说看起来几乎像贴着地面爬行才对。干燥的尘土几乎将包覆着他那矮小身材的S尺寸学生服变成纯白色。平时是B班最轻浮搞笑的他,稚气未脱的眼睛瞪得老大,脸上的表情正因为恐怖而扭曲着。

  濑户丰自分校出发之后,一直到刚才为止都躲在北边的山顶附近,也就是距离日下友美子和北野雪子用扩音器向大家喊话的地点,大约五十公尺下方的树丛中。

  阿丰当时身在略为斜侧面的方向,但还是能够将两人的身影看得一清二楚。内心不断犹豫、挣扎,最后终于决定要回应两人的呼吁走出来的时候,竟远远传来枪声,接着看到两人面向另一侧——也就是阿丰所在位置的另一边。正当阿丰思考着是否要暂时观察一下情况再采取下一步动作时,不到十秒,或是二十秒的时间,又传来打字机般的枪声,紧接着听到扩音器传来的悲鸣声,同时也目睹了日下友美子倒地。紧接着,北野雪子也被击倒在地。

  那时两人应该还活着。可是,阿丰实在无法前去救助她们。因为,他与生俱来的轻浮个性,让他不擅与人起纷争,加上他手上的武器,不过就是根配发到的叉子,和那种用来吃意大利面的餐具毫无两样的叉子。再说,在阿丰看不到的地方接着又传来两声枪响。大概是刚才袭击友美子和雪子的那个人,上前赶尽杀绝吧。

  当他意识到这点,便立刻胡乱收起行李,沿着斜坡一路向下爬去。那个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一定就是自己。绝对错不了!因为最接近那里的人就是我!

  突然间,阿丰察觉自己扬起了好大一片尘土。不行!不行!这样下去就糟糕了!这可比烤坏的蛋糕还更糟糕呐。可恶!你这家伙,现在可不是搞笑的时机啊!可恶!还有空用关西腔吐槽哦!

  因此阿丰极力维持身体不在斜坡上滑动,转换成以鞋底和手掌心(不过右手因为还握着叉子,因此很像是猜拳中的“石头”形状)压在地面向前移动的姿势。手掌被擦伤得很严重,皮肤都翻了起来,但是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可恶!如果有人看到我现在移动的方式,一定会觉得可笑得不得了。根本就像是只豉豆虫③似的。

  就这么前进了二、三分钟,阿丰的动作终于停下来。小心翼翼地回头一看,日下友美子和北野雪子遇害的那座山顶已经埋没在林木之间,看起来像是在遥远的地方。没有任何动静。竖起耳朵仔细听,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声音。

  我已经逃离险境了吗?我……得救了吗?

  就在此时,手臂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时机巧得就像是在回答阿丰心里的提问似的。

  阿丰因为过于恐怖混乱,口中不禁“呀啊”的大叫出声。

  “笨蛋!”不知道是谁低低说了一声,加诸在手腕上的力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温暖的手掌捂住阿丰的口。可是,陷入混乱的阿丰根本没听见对方说的话,一心以为是那个凶手追杀过来,恐慌至极的结果,用力将右手握着的叉子挥向对方。

  铿的一声,叉子被挡了下来。可是,不知为什么。对方没有下一步的行动,就这么停在原地。阿丰战战兢兢张开双眼一看。

  眼前的身影穿着学生服。身体闪向侧边,用一把大型的自动手枪(贝瑞塔M92F型手枪)高举到面前挡住那只叉子。那名男子是左手握枪的。以两人的位置关系来看,加上对方的右手还持续捂在阿丰的嘴上,那名男子如果不是左撇子,恐怕阿丰挥舞过去的叉子应该已经划破对方的身体了吧。那名男子的确是左撇子。而整个B班唯一没有被矫正过来的左撇子,只有一个人。

  “你这样很危险耶,阿丰。”

  前发像是用造型整发水向后梳理似的,带着几分水润感,其下是两道略为上扬的笔直剑眉。再下来是一对清澄又不失幽默感的眼睛,抓住了阿丰的目光。然后是左耳的耳环。那个“第三之男”三村信史(男子十九号)——阿丰在B班最要好的朋友——正对他展开笑颜,一边将手掌自阿丰的嘴上拿开。阿丰精神恍恍惚惚,慢慢将叉子放下。

  接下来才恍然大悟地喊道:“信史!你不是信史吗!”

  “笨蛋!”三村信史又小声地说,再次用手捂住因为安心而不由自主大声喊叫的阿丰的口。放开后,说道:“来这里。安静跟我走。”旋即站起身来走进低矮的树丛间。

  在后面迷迷糊糊跟了一阵子后,从树丛间看出去,原本像是鸟瞰图一般的岛上风景,变成十分平坦的地形。才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已经走下了相当的高度。

  阿丰马上又将视线拉回眼前不断向前进的三村信史的背影,就在此时,一个可怕的想法将他击垮,脚步刹时整个僵硬起来。

  杀害日下友美子和北野雪子的,该不会是信史吧?然后一路尾随我追过来。不对,那为什么不杀了我呢?是了,因为我一向视信史为最要好的朋友,而信史心里也很清楚这件事,所以他才会让我和他在一起,如此一来,比方说他睡觉的时候,也有个人可以帮他守卫。这样子存活下来的机率就会上升。到最后只剩下我们两人时,信史就会对我下毒手。哇!这个方案真的是太完美了!如果这是一场电脑游戏的话,我一定会这么做的。

  笨蛋!我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阿丰连忙打消那个念头。信史手上又没有机枪——刚才那个是机枪的声音,错不了——再说,信史就是信史。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怎么可能做出将女同学像踩死虫子一样杀害的行为呢?

  “怎么了?阿丰。”信史回头,再次小声说道:“快跟上来。”

  阿丰又恍恍惚惚跟在信史后面。

  信史缓慢而慎重地持续前进,约莫走了五十公尺左右的距离后,停了下来。用持枪的左手指指脚边,对阿丰说:“这里要跨过去。”于是阿丰定神一看,发现了一条颜色不显眼、水平拉紧的细线。

  “这是……”

  “这不是陷阱。”信史在线的另一头说道:“这条线一直连接到远处,一旦被扯动,另一端连接的空罐就会掉落,发出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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