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拍胸脯说:
“我、我没问题的。绝对不会想要杀害老大。这、这场烂游戏谁理它啊?我们要对付坂持和那些专守防卫军的家伙们吧?干吧,我要……”
当然,根据坂持的说法,“禁区”已经形成,我们根本无法越分校的雷池一步。可是桐山他一定心里早有因应的对策。
阿充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因为发现桐山正在摇头。
动了动口中感到莫名粘稠的舌头,继续说:“那、那我们是要逃走咯。从这里吗?好,我来找船。”
桐山说:“听我说几句话。”阿充于是又中断了自己的话。
桐山接下去说:
“我……不管怎么做都没关系。”
阿充不禁眨了眨眼睛,每个字都听进去了,可是却不了解话里的意思。想要看看桐山的表情来判断他的真意,却只看到那张脸在阴影中静静地发光。
“你、你说怎么做都没关系是什么意思?”
桐山有点伸长脖子似的将下巴抬向夜空。月光十分皎洁,在桐山端正的脸庞形成微妙的阴影。
桐山保持着那样的姿势说:“对我来说,有时候,真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阿充愈听愈迷糊。可是听到这里,忽然有一个完全无关的念头一闪而过。好像哪里不对劲?
旋即发现了原因何在。
和自己、倒在地上的笹川、黑长同属家族成员之一的月冈彰(男子十四号)不在这里。他应该比自己还早出发呀。怎么会这样?
当然,说不定他因为过于害怕,得多花点时间才到得了这里;也说不定在途中已经遭到其它人的毒手。可是,他不在这里的这个事实,让阿充有一股即为不祥的感觉。
桐山继续说:“这次也一样,我根本不知道孰是孰非。”
话一句接一句说下去的桐山看起来十分哀伤,真不可思议。
“总而言之。”
桐山再次面向阿充。而接下来,桐山的语调仿佛是看到了快板的音符记号一般,突然加快了许多。
“我到这里来的时候,金井已经在这里了。金井想逃走,我姑且就把她抓了起来。”
阿充用力吞了口口说。
“接着我拿出一枚硬币抛向空中。如果是正面的话,就和坂持战斗,而如果……”
桐山话还没说完前,阿充终于察觉到了。
难不成……不会吧?
不敢相信!不可能会有这种事情!桐山是王者,而我则是他的良相呀。我对他的忠诚永远不变,而他也对我回以恩宠。是啊,桐山现在的发型——头发整个向后梳的发型——也是那一天我被折断的手指复原时,劝桐山改的发型。“那样比较好,看起来很有威严,老大。”之后桐山就没有再换过其它发型。这或许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对阿充来说,这是象征了自己和桐山之间的一种关系。
然而,阿充终于察觉到,说不定桐山不换发型,只是因为嫌麻烦而已。其它还有很多事情要费心处理,发型这种小事根本不用在意罢了?不,不只是这样,我们和桐山总是一起行动。对我们来说,那是一种神圣的团体意识;但是对桐山来说,这不过是一种排遣无聊的作为?更或者只是“单纯”——是的,单纯——的一种经验罢了?一种不带有任何情绪、纯粹单纯的经验。是啊,以前好像也听桐山说过,他只是觉得这么做也挺有趣的。
如今阿充的脑海里浮现一个很久以前就在意的一件事。长久以来,他总认为那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一直放在心里一隅没有吐露出来。
那就是……
他从来没有看过桐山和雄的笑容。
阿充接下来想到的,说不定已经更接近事实的核心。
他看起来一直都非常聪明,很会想事情。不,他应该就是那样的人。可是在内心深处,说不定其实有一处自己永远也无法想象的幽微黑暗。不,说那是黑暗也不妥当,应该说是空无一切,什么都没有的空间。
或许月冈彰早已经察觉这点了?
阿充的脑子再也没有空闲猜测这些了。他所有的神经都集中在右手那把华特警用手枪,还有扣在扳机上的食指(是的,就是那一天折断的那根。)
海风不断吹来,混合着地上血滩飘散出来的味道。浪涛拍向海岸的声音,不断地传入耳里。
阿充右手前端的华特警用手枪的枪口才刚有动作,说时迟、那时快,桐山披在肩上的学生服已经早一步晃动了起来。
哒哒哒哒的响起一阵痛快的声响。一分钟发射九百五十发子弹的火药爆炸的声音,让人想起摆在古董店里旧式打字机的机械声响,当然,音质是完全不可相提并论的。金井泉、笹川、黑长等三人是被小刀刺死,因此,这是游戏开始以来,岛上第一次响起的枪声。
阿充还站立着。学生服下面,看不太清楚,但是胸腹上有四个手指刚好可以伸进去的小洞。另一方面,不知道什么原因,在背后有两个连罐头都可以塞得进去的大洞。握着华特警用手枪的右手,在腰边晃动着。眼睛似乎看着北极星的方向,但是今晚的月光清亮,大概看不见那颗星吧?
桐山手里握着INGRAM M10冲锋枪——一个像是蜂蜜蛋糕盒之类的方盒加上握把似的金属块——说道:“如果是背面的话,就参加这场游戏。”
仿佛在等着桐山说完这句话似的,阿充向前倒下。身体完全变成水平之后,头部撞击到岩石,向上弹了大约五公分左右。
桐山和雄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