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着祖父。祖父的肚子上插着吸管一样的管子。一天两次,必须把泥水一样浑浊的液体通过管子留到胃里才行。大小便当然也失禁。虽然父母吵架多了好多次,但祖父的意识还是没有恢复。
这个,要做吗?
三年前的春天,母亲看着电视说道。
米罗刷着牙看向电视。杂乱无章的播音室里,播音员正用奇妙的语气播读新闻。根据新闻所说,那天是日本安乐死法开始生效的日子。如果是植物状态三年以上的患者,允许医生注入超过致死量的麻醉药。
喂,我们做吧。这样照顾下去他也不会恢复过来,一点意义也没有。
不行啊,父亲一边洗手一边说。要通过审查取得许可,必须需要家人证明他已经失去意识三年以上才行,判定非常严格,乱来的话医生可能会成为罪犯。没有病房录像的话,是不可能证明的。
你知道的真详细,查过了啊?
母亲喋喋不休的吐槽。
这是连中学生都知道的事情啊。
啊,是吗,我还以为能行呢。
母亲倚在椅子上笑了,父亲还在洗手。
一个月后,一个系着领带,人偶般的男人造访了公寓。和母亲一起进入了里面的小房间后,一边看着电脑上的影象,一边一本正经地说着什么。
知道那个男人是安乐死审查协会的人,是在半年后把祖父的床卖给二手店时候的事情。母亲通过委托审查会的判定,取得了安乐死的认可。
火灾四年后的夏天,祖父在医院的病床上断了气。
主治医生牛仔翻开祖父的眼皮,用手电筒查看。母亲确认了手上脉搏以后,终于长出了口气。
终于死了呢。
她的笑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
但即使如此,恶性循环也没有停止。祖父安乐死后第六天晚上,父亲从医院辞职了。
大约半年前开始,父亲的样子就变得很奇怪。明明有手术,但去了厕所不回来了,诊察中眼睛红肿开始哭泣之类的。
那天,父亲回来以后就掐住了米罗的脖子。
你这家伙是谁,你这家伙知道个屁。
父亲对我怒目而视。母亲好容易把他分开以后,他像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那天开始父亲就不去医院了。如果有以前那样平常的事情,他会像看到蛇的青蛙那样整夜发抖。以前没有的青筋毕露,暴跳如雷的行为也开始出现。进入祖父房间的时候,会说“空气太糟糕了”而戴着手术用的面具。尽管母亲要带他去精神科检查,但父亲就和石头一样在公寓里动也不动。
已经够了,我们走吧。
母亲决定离婚,是祖父死后三年后的春天。没有把父亲赶出去,可能是因为母亲本身也抱有罪恶感吧。父亲很沮丧,什么都没有说。
终于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母亲一边朝车上装行李,一边叹道。她又想起了五人一起生活的箕国家吧。
第二天,两个人搬到了医院的职工宿舍。
这是男女老少五十人左右生活的公寓,十分热闹。打开窗户就能听到孩子们的欢笑声。因为运气好正好还有空房,所以马上就入住了。
行李搬运过来第二天早晨,两人正在吃蔬菜便当的时候,门铃响了。打开门,顶着西兰花菜般发型的管理人员站在那里。
之前没注意啊,我们房子,孩子未成年才可以入住的。
管理人苦笑着说。
没问题,这孩子十九岁。
合同上写的是二十一岁啊,真对不起。
两人争论了片刻,管理人也没点头。
第二天,母亲直接去找医院院长谈,但还是没同意让儿子住进来。米罗没法子,只能到五公里外的民宿遮风挡雨。
钱只要从父亲那抢过来就是,但没有时间搞定房子。因为有家里着火的前科,卖房的都很冷淡。
下班回来,母亲一只手拿着啤酒罐嘟囔,眼睛如镶边了一样浮现出阴影。
我一个人过也没问题的。
不行,因为你这里很奇怪。
母亲说着用啤酒罐底敲了敲我的太阳穴,让有记忆障碍的孩子一个人生活,确实会感到不安。
决定让米罗到孟蓝盆村来生活,是一周以后的事情。
一个月,我把你托付给雨夜(アマヨ)了,是个很亲切的人所以放心吧。你一直跟着父母生活几乎没去过乡下吧,真是没志气的笨蛋女儿呢。
母亲这样开心地说道。据说叫雨夜的叔母,是在乌拉地区的诊疗所当护士的样子。
就这样,米罗一个人乘着巴士,离开村庄前往山间的集落。
2
睁开眼睛,窗外还是一样的暗,似乎还没有开出隧道。
可以看到隧道的石壁生着青苔,窗户的缝隙吹进来的风,和季节完全不符的冷风,吹的汗毛直竖。
除了隧道,已经回不到原来的世界了——有这样的感觉。
因为咳嗽,他的身子歪了,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