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被我殴打后留下的伤,还因为看到了我手臂上流出的血。她明知一见血就会产生眩晕,却还是刺向了我吗。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茉莉发出大叫,并揍了我的脸。这次不是耳光,而是一拳。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当我回过神来时我已经仰面躺在地上了,看着昏暗的天空。
不行。因为手臂传来的痛觉,我无法集中精神战斗。甚至连外行人的拳头都躲不开。
茉莉骑到我的身上,用和刺我的圆珠笔不同的笔抵住我的喉咙。
“请前往四国……!无论是你,还是阿友,还有巴士里的人……大家都要去安全的地方……!”
“茉莉……你是怎么解开束缚的……?”
“哈,哈,之前久美子说过,你对专业以外的事一窍不通,看来,确实如此……扎带……哈,哈,就算用扎带绑住手……只要知道是怎么绑的,其实很容易就能解开。解开了双手的束缚,解开脚上的扎带也不难……”
“…………哈哈,原来是这样。我还真不知道。”
我想茉莉从一开始就看准了这一次突袭。尽管知道解开扎带的方法,却还是不断用身体向我撞来,大概也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使突袭成功。
这是多么普通,多么像凡人会想的战术。
“已经……已经够了吧,久美子……去四国吧。”
“…………”
“安全的地方不好吗。和平的世界不好吗……”
我已经没有攻击茉莉的想法了。“我刚刚说很羡慕你,那是真心话。能认为普通地生活下去是一件幸福的事情,那是最好不过了。我——也想成为你那样。像你一样,能认为普通的生活便是幸福的人。”
我们回到了巴士上。把友奈手上的扎带也解了下来。
巴士中的同行者看着负伤的我们都有些呆住。
什么事情都要跟他们说清楚太麻烦了,我只跟他们讲了一句话。
“从现在起我们去四国。”
同行者们有些嘈杂起来,不停地向我们提问。我们始终缄口不言,他们也没有继续追问了。
巴士朝着岛并海道前进。被笔刺到的手是左臂真是万幸。右手能动的话总还是能操作方向盘的。左臂的伤姑且让青年医师帮忙做了应急处理,不过动一下还是会产生剧痛。
友奈从回到了巴士之后话就变少了。对巴士内的人们还是会笑着鼓励说“马上就到安全的地方了,请安心”,可相比以前更加难看透她的内心了。
接近岛并海道的时候,茉莉突然自语起来。“我一直在考虑,久美子是不是坏人。”
我边听她说边继续驾驶着巴士。
“你所做的事情,会伤害到人、令人痛苦。但是……仔细想想,久美子每一次都保持着分寸。”
“…………”
“久美子下手的人,原本就是在巴士里面意图伤害他人的人,又或者是对他人见死不救的人。和我打的时候也是……如果久美子动真格的话完全能做到杀掉我。现在世界已经变成了这样了,法律也不再起作用,就算动手了也不会出任何问题。但是,你没有那么做。”
我什么都没有回答。
“不仅如此,在这次巴士的旅行之中,不知道有多少次被久美子拯救了。”
我握紧方向盘说到:“我害怕‘符合预期’或者‘平稳’。我无比地恐惧着重复平平无奇的日常。”
“为什么……?”
听到我和茉莉对话的友奈问道。
“说不清。就像恐高症会怕高处,幽闭恐惧症的人在狭隘的地方会害怕一样,本能地感到恐怖。像会疯掉一样没法忍耐。我只是想搅乱现状而已,没有除此之外的追求。”
“真是麻烦的人呢。”茉莉有些悲伤的说,“但更是可怜的人。必须要这么生活是十分令人窒息、拘束的。”
被刺到的左臂在刺痛。
“在我还小的时候,曾经骗了当时的友人,还伤害了她。但是,我并不是真的想要去伤害她。”
我——只是憧憬着不一般,祈愿着明天不要和今天一样,一个去不掉孩子气的没用的大人罢了。
茉莉有些怜悯的目光看着我。
“久美子,一定不是恶。只是对人类有害而已。”
“不是恶,但是有害……吗。说不定是这样呢。”
“久美子”,友奈说,“到了四国之后,如果对重复的每一天感到厌恶的话,我们三个人就一起见一面吧。见面后一起来玩吧,玩什么都行。那样的话一定……久美子所说的,对平稳产生的恐惧,我认为总有一天会消失。”
友奈对我回以笑容,像是要原谅我至今为止所做的所有恶事一般。果然友奈的精神性不同常人。想必能与过去在人类的历史上留下名字的圣人相提并论吧。
可是,我苦笑着。
“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笨蛋。”
这么回道。
在那之后,花不了多少时间就到了岛并海道。进入广岛县尾道市,已经能见到跨越濑户内海的大桥的时候,巴士内的同行者们有些泄气。居然这么简单就能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