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乌丸老师露出了略有动摇的表情。
“你知道我从上里那里收集了郡大人的情报吧?”
“是啊,巫女和神官们都知道。但是上里所能了解到的,都是郡在丸龟城发生的事情,故乡的事情应该无从得知。”
“我啊,”我自嘲地说。“尽管我家的神社不大,但我是那里大神官的女儿哦。只要我低下头请求,总会有人为我出力。”
“…………”
“我在进入大社前就跟关系较好的神社从业者一直保持着联系到现在。他们定期会去郡大人老家的村里,跟村里的人交谈收集情报。另外我还联系了小学的友人告诉我有关郡大人村里的事。因为我老家到郡大人的村里只需要徒步就能到达,所以像这样收集情报也不是难事。而且像我和郡大人住的这种乡下村庄里,村民的情报网都是相通的。只要打进内部,就可以获得详细到意想不到的情报。”
“……大社做不到这种情报收集工作呢。实地与居民接触打听获得的情报量和不这么做的结果有着云泥之别。”
乌丸老师吃惊地说道,放松了扣押我手腕的力气。束缚解除了,但疼痛还没有消失。
“在那个村里形成了谴责郡大人的气氛。本来在那个村里,郡大人的家就一直被视为过街老鼠。因为郡大人被选召为勇者大人那个家才开始获得好评。但若不再如此,一切也会回到过去。”
在土居大人和伊予岛大人过世的现在,战况绝对说不上好。四国内也开始出现损失。
于是四国里的一部分人开始翻脸谴责勇者大人。
郡大人的村里也不再有赞赏勇者大人的声音,而是称郡大人为“没用的废物”“无能”。村子被令人愤怒的骂声所淹没。也许不少人对原来是过街老鼠的郡家被称赞一事感到不爽,在这种反作用下,郡家被厌恶的程度更胜往日。
不,说是厌恶并不贴切。郡家成了村民不满的排泄口,受到了极其过分的对待。
在封闭的小团体中,积攒了大量压力的人们一旦找到“可以随意攻击的对象”时——攻击的手段便会脱离常规。人类所具有的理性与常识被抛之脑后,只留下贪婪地啃食对方的野兽姿态。尽管从局外的角度看来这一切都太过异常,但在团体内部,这种欺凌却是十分理所应当的。很多情况下连罪恶感都不会有。
乡下的小村庄这样封闭的环境。
因为战争而心怀不安与不满、生活在高强度的压力下的居民们。
还有本来就被厌恶的郡大人一家,与身负“守护四国与人类”任务却未能完成使命的勇者。
不幸,非常不幸的是,糟糕的条件全部集齐了。
“大社根本不知道郡大人一家在村子里受到了何等的对待吧?所以才会说出只要回到老家就行了这种话!待在那个村子里,郡大人就会受到心灵的创伤,哪怕做出最恶劣的行动也无可厚非吧!!”
“……确实,大社对郡的老家认知太过天真了。”
“我把郡大人老家的情况也跟神官们说了。但是,没有人相信。这种村里集体发起的欺凌,很久以前可能还会有,但是现代社会里怎么会出现呢?那些家伙全都是这么想的……!”
如果不是实际住在可能出现过度欺凌或村内孤立的地域的人,一定无法理解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发生,也无法产生共鸣。
但是,当集体的特性与社会形势恶性地契合在一起时,便构成了诱因。
“我想在郡大人回到老家之前先到达她村里,想办法改善情况……”
我想去村里尽可能地减少村里对郡家的恶意。也想过有必要时就强制地把中伤诽谤郡大人的人除掉。所以我才逃离了大社。
“……关于郡的事,完全是我们的失误。”
虽然我瞪着乌丸老师——但也不是她的错。我并没有把郡大人的事跟所有神官说明。当时乌丸老师有事不在,所以就没有告诉她。
我……是不是早应该跟更多的人说明郡大人老家的事呢。
可这些情报的内容实在是过多地涉及郡大人个人,让我犹豫该不该到处散布。
而且,我得到这些情报的方法绝不是能挺起胸膛说出来的。我认为一旦跟别人说了,那为了帮我而收集情报的人们便会被推到不好的立场。
但是——如果我说给更多的人听的话,也许结局就不会是这样……
“请不要再逼郡大人了,求你们了……让郡大人离开她的家人,离开战场好吗……我求求你们了……”
我握着乌丸老师衣服的下摆恳求道。
郡大人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她?
自诞生起没有一刻不被伤害,不被逼进困境……
“郡她因为上次行凶,被剥夺了勇者系统。所以,她已经不会出现在战场上了。”
“是吗……太好了……”
我听了乌丸老师的话后,安心了下来。这样郡大人再也不用去战斗了。
“关于她的住所,也不能让她继续住在村里,该怎么办会由大社讨论得出结果。”
乌丸老师这么说着,看向了房间的窗外。
天空开始变暗,可能要下雨了。
“花本,我还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