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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同行只会碍手碍脚,说起来,我就像是个跟屁虫。
纵使我现在就此独自返家,和树也不会责怪我吧,因为他已经死了。
我捧着速食店纸袋、全新的运动鞋,以及其他纸袋,回到大楼缝隙处的十字路口时,炼瞪大眼睛望着我。
我们在大楼缝隙处用餐。尽管没有食欲,但我还是将冰淇淋送入口中。
我再次坐回车台上。
事后炼开口问我。
『你当时为什么要回来?』
我回答他——因为我怕回家会被臭骂一顿。这确实也是原因之一,但不只是这样。如果说是因为觉得自己有一分责任感,听起来可就帅气多了,不过,真正原因究竟为何,我自己也不明白。
下午的时候,我们终于抵达了客栈。位于山丘上的这间客栈,是一栋三层楼的建筑,规模远不是我最早投宿的那家茶馆所能比拟。客栈的占地内,还有农家常见的马厩和牛舍。
我和炼在那里住了三晚。
抵达的当天以及隔日,我都一直躺在客房里。
吃完热粥和水果,服下炼为我买来的药,我再度倒头就睡。
先前我从大楼的缝隙处离开时,买回许多点心,可是因为这个时候的我食欲不振,于是便请炼品尝,看他有何反应。
炼在我枕边吃了一颗『超刺激!提神醒脑口香糖』之后,皱起了眉头。
独自一人仰望天花板时,我思索了许多事。虽然没有任何结论,但我写了一封信给爸妈。
在我小憩时,炼提到的枫树景致,一再浮现我脑中。
矗立高台的秋日枫红,随风婆娑,红光与金光交错。
在断断续续的浅眠中,我梦见自己与和树在公园里亲密地聊天嬉笑。我们两人在梦中东奔西跑。
我汗水淋漓地从梦中醒来,旋即醒悟,刚才与我一同嬉戏的好友,如今已是全身缠满白布躺在台架上的腐尸了。
有许多旅客造访客栈,远看便可明白它们并非人类,有的头上长角,有的全身覆满长毛,有的甚至脸上长着五颗眼睛。
我感受到它们——这群活在另一个世界中的异类,正向我投以紧缠不放的视线。我被视线压得喘不过气来,犹如赤身露体走在车站前一般,令我感到羞怯。
我在被窝里央求炼继续先前未说完的话,于是他接着娓娓道来。
*
我坐在男子急驰的马车上,一路上不住颠簸。
马车一面随处停靠休憩,一面不断地赶路。
带走我的那名彪形大汉名叫星川。他驾着马车对我说道。
——那里是客栈,不是托儿所。等你长大成人后,再以客人的身分回去就好了。不过等你长大后,还会不会想回去,那就不得而知了。眼下只要带你远离,你应该就会暂时打消回家的念头吧。
过了一、两天之后,我就和星川混熟了。
他虽是古道里的居民,但只要他想,随时都能经由入口通往外面的世界。
星川从事的生意,是将外面世界的物品带进古道里的茶馆和客栈里贩售。
走进那幅画中,从里头带回物品。在我眼中,星川简直就是一名魔术师——因为我始终无法走进外头的世界。我向他探询。
——等我长大后,也能走进眼前的风景中吗?
星川眉头微蹙,摇了摇头。
——你应该是没办法,因为你是在古道出生的孩子。
我感到沮丧。
——用不着耿耿于怀,这又没什么大不了。你想要什么,我可以拿来给你。
星川将食物和其他物品带进古道里贩售,称之为进口,不过他却从未做过出口的生意。在古道里就算发现再稀罕的物品,也不能带离古道。凡是古道的所有物,纵使是一颗小石子也带不走,就是这样的一股力量在运作。星川则是向茶馆和客栈收取进口商品的费用。
星川教会我许多事,听说他年轻时曾在学校里担任过教职。我现在才明白,他是个心胸宽大的人。他择善固执、宅心仁厚,而且很坚强。
当时我曾问过星川,你是不是我父亲?我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但如果我有父亲的话,一定是像星川这样的人。
但当我向星川询问时,他马上否认。
——嗯,你可别难过啊。听好了,从事我这项工作,需要有人在我到外头世界去的时候,看守马车和行李。但古道里的旅人个个难搞,难以信任。有时对方看到我这个人类的糟老头在驾驶马车,就会朝我攻击。就连神明里头,也有不正经的败类。
——不过,你是在古道出生的人,就连那些家伙也不敢对你下手。你虽是人类,但却跟祂们属于同一国。尽管你无法离开古道,但却不会受那些邪神的危害,这便是你与生俱来的能力。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便无往不利。但我不是你父亲。
星川拍着我的肩膀。
——总归一句话,你不是我儿子,不过是我的重要伙伴,这样你明白了吧。
那是个强风拂面的春日。路旁横陈着一具半掩土中的骨骸,从它双手盘放的前胸一带,长出一株小树,正兀自冒着新芽。
——那是……帮它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