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警铃大作,沙耶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
「裕介,你怎么了?振作一点。」
沙耶抱著裕介起身,著急地心想「得快点为他量体温」。从医药箱取出温度计的手在发抖。她将宝宝专用的小电子体温计夹在裕介的腋下,静待的时间彷佛无尽漫长。
体温计终于哔哔响起,沙耶忐忑不安地抽出一看,温度高达四十度。
看到数字的瞬间,脑中的某个东西似乎断了,沙耶陷入恐慌。
她没想到可替宝宝降温,反而哭了起来,恐惧无助地抱紧孩子,向死去的丈夫求救。
「糟了……裕介会死掉。老公,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沙耶完全想不到具体的处理步骤,只能惊恐地起身,不一会儿又瘫坐。
—再不退烧,裕介会死。
这个念头化作针刺,沙耶的心脏隐隐作痛。
不行,我要冷静、我要冷静、我要冷静……
她努力恢复平静,再度起身时,黑夜中突然响起突兀的电铃声。
是玄关的电铃。
玻璃拉门外,朦胧可见娇小的身影。
「老公……?」
沙耶在口中低语。
那道人影却以耳熟的软声语气说:
「沙耶?我是隔壁的手嶋。」
沙耶焦急开锁后推门一看,阿珠婆婆穿著睡衣,肩披针织衫,以好奇的眼神站在门外。
「珠子婆婆。」
沙耶带著哭腔低语。
「我刚好起来上厕所,发现隔壁灯亮著,觉得不寻常,赶紧跑来看。」
「裕介……裕介发高烧……烧到四十度。珠子婆婆,我该怎么办?这样下去裕介会死。」
沙耶说得含糊不清,听来更像她才是发烧的病人,不过阿珠婆婆立刻了解情形。
「沙耶,振作点。别担心,孩子不会因为发烧就死掉。只要你振作就不会有事,别担心喔。」
阿珠婆婆反覆说著「别担心」,总算让沙耶重拾冷静。
「对了……救护车……」
沙耶蹒跚走到电话旁,阿珠婆婆却拦住她。
「等等,别叫救护车。」
「咦……?」
「附近只有佐佐良医院附设急诊室,但他们的风评很差。别说出去喔,我知道好几个人送去那里之后没救活,尤其是半夜。他们的实习医生完全靠不住,误诊的机率高达八、九成。」
「真的吗?」
沙耶震撼不已。
「别小看老年人的情报网。我们和朋友见面,几乎都在谈论病痛。不管设备多齐全,只要使用的人靠不住,本来能活的病人也救不活。」
「可是……那要怎么办?」
「找久代啊,她的一位学生是医生,听说脾气很倔强,但医术高明,专治内科。久代一定会把他敲醒,请他看诊。医生家比较远,必须开车,阿夏家有进货用的小货车。请她儿子开车吧。」
「可是半夜打扰他们……」
沙耶立刻陷入犹豫,向来和气的阿珠婆婆突然换上凶狠的表情。
「傻瓜,现在不是顾虑和犹豫的时候。裕介要是有个万一,你怎么办?」
沙耶身体一僵。
「别担心,老人家浅眠,叫一下就会醒。」
「可是……」
「一定要做。」
阿夏婆婆的口气坚决,沙耶终于答应了。
此时,宝宝的身体宛如装了熔岩的砂袋,既沉又热。
「电话我来打,你去照顾小裕,用乾毛巾帮他擦汗,换件新的睡衣。尿布一起换,记得给他冰袋。包包里要带替换用的睡衣、毛巾和尿布。健保卡也带著。如果小裕能喝水,尽量为他补充水分,要是脱水就糟了。」阿珠婆婆快速说完,手用力一拍。
「好,动起来。」
这句话如解开定身魔法的咒语,沙耶开始迅速行动,和刚才判若两人。
阿珠婆婆打完电话回来时,沙耶已经依言完成准备,正在喂裕介喝麦茶。
「我已经联络完毕了,久代知道学生的私人电话,会打到他接为止。阿夏已经请儿子开车来巷口,她很愧疚,以为是自己的感冒传染给宝宝。」
「……好像不是普通的感冒,他几乎不喝茶,之前从没这样过。」
沙耶掉下眼泪。尽力完成急救步骤的小小放松,转眼就被徒劳无功的巨大不安所吞噬。
「好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帮你喂小孩,你快去换衣服。身上钱够吗?不够我先借你一点。」
「啊,钱够用。」
沙耶在茶罐里塞了数张万圆钞票,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