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没有回头,说道:
「沙耶,你真傻。」
话语未达耳际,沙耶就猜到是谁。她拚命大叫,声音却松散无力地化在风中。
「我在等你。我一直在等你。我等你回来好久、好久了。」
「……傻瓜。」
男人伤脑筋似地叹气道。
这时远方传来婴儿哭声,声音愈来愈近。不,不该用「婴儿哭声」予以形容。世界上没有人长得一模一样,宝宝的哭声也各不相同。
是裕介的哭声。
沙耶惊醒,看见裕介哭红了脸,抗议母亲迟迟不抱他。
她急忙抱起孩子,摸摸尿布,触感乾爽舒适。于是她喂宝宝吃奶,宝宝用力吸吮,力道之大,使胸部微微刺痛。
不对,真的很痛。过了一会儿,沙耶拉开宝宝,手指探入他的小嘴,在向来平坦的牙龈上,摸到尖硬的凸起物。
是好小好小的乳齿。
沙耶笑了。发出声音地笑。直到此刻,她才恢复余力观察自己在哪。
她不知何时躺到床上,穿著外出服睡著了,身边铺著一床婴儿被。
沙耶轻轻起身,拉开紧闭的窗帘,天空微微泛起橘红。
—傍晚了?
她先这样猜,侧头确认时钟。打开电视机后,新闻播报员笑著说「早安」。
沙耶身子一抖,但不是因为冷或害怕。她快步走向洗手间,放在里面的尿布桶盖子未掩,里面堆满脏尿布。沙耶闻到臭味,皱皱鼻子,将之盖紧。
从洗手间回到房间以后,她重新审视环境,发现家中许多东西被移动过。她再次感到困惑,但不胜饥饿和口渴。
沙耶快步走到冰箱前,取出冰镇的麦茶饮用。喝完第二杯后,察觉炉子上放著锅子。她没有在这里放锅子。打开锅盖一瞧,里面是满满一锅冷掉的杂烩粥,还闻到味噌的香味。
沙耶已经饿到快站不稳,急忙点火加热不知从何而来的杂烩粥。沸腾之后,小心翼翼地试吃。高汤味道清淡,粥里没加任何料,相对地,麦味噌25口齿留香。想必做的人直接在滚水里加入整块味噌,搅拌溶解之后,豪迈倒入剩下的白饭煮烂,试吃后加水稀释……沙耶能大致想像料理过程。
这锅味噌杂烩粥虽然简朴,却美味地温暖了沙耶的胃。沙耶分别在怀孕时、感冒发烧时、只能卧病无法吞药时,以及产后无法下床时,吃过几次一模一样的杂烩粥。
「来,我最后还打了蛋。多吃点,快快恢复精神。」
当时丈夫自鸣得意地端著碗公过来,对她说道。
沙耶的心揪成一团,从冰箱拿出鸡蛋,打了一颗蛋进去,盖上锅盖,冲了冲蛋壳,正欲丢入厨余桶,发现里面已经装了蛋壳,旁边的碗公和婴儿小碗,如同亲子般摆在一起,两个碗的边缘都有使用过的痕迹,里面是空的。
难道挑食的裕介吃了一整小碗的杂烩粥?他吃得下这么多吗?至今就连沙耶悉心筛过磨碎的副食品,他都只肯吃一、两口。
打开锅盖,白色蒸气滚滚冒出,鸡蛋煮得恰到好处。沙耶拿出新的碗公,添了满满一碗,紧接著才回过神来,快速冲洗婴儿小碗,为裕介添了一碗。等它放凉的期间,沙耶坐在餐桌前,捧著碗公吃著杂烩粥。好吃到几乎掉泪。
不知不觉间,裕介在她身旁灵巧地翻身,如蜥蝪般抬起脖子,凝视沙耶的手边,嘴角流著一道口水。
「啊—」
裕介开口。表情非常丰富,明显是在要东西,同时责怪母亲。
沙耶笑嘻嘻地说:
「别紧张,我有帮你盛一碗。等妈妈一下喔。」
沙耶起身,拿来放至适温的小碗杂烩粥与汤匙,让裕介坐上吃饭用的婴儿座椅,唱歌般地说:
「来,多吃点,这样才会快快长大喔。」
8
沙耶晾起洗得白白净净的尿布,从木头围篱上方望见红色的头。有人躲在木篱下,晃头晃脑地偷看屋里。
「早呀,绘里香。」
沙耶一打招呼,绘里香随即从门柱后方尴尬地探出头,下方还能见到大也黑色的头。
「早安……昨天真对不起。」
「没关系啦,可以帮我晾衣服吗?」
沙耶开朗地说,绘里香看似不太想,但仍帮忙晾起衣物。沙耶「啪!」地甩开皱皱的衣服,说道:
「我好像昏倒了。」
「我真的差点被你吓死。」
「是你帮我盖棉被,煮了杂烩粥给我吃吗?」
沙耶姑且一问。果不其然,绘里香摇头。
「应该是隔壁的老太太弄的。」绘里香压低音量。「啊,不是阿珠婆婆喔,是小野太太。她突然冲进来,说会照顾你,要我先回家。怎么说?态度超有魄力,让人无法说不?然后,她熟练地铺起棉被等等,再次要我回去,还说你不会有事……不过我依然很担心,所以过来看看。」
「谢谢。」
沙耶发自内心说,绘里香害羞脸红。
「别跟我道谢啦,本来就是我的错。我刚刚去隔壁看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