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别致吧。是工匠把装饰玻璃放到模纸上完美拉伸做成的。”
神津岛拿起放在桌上的托莱登模型,把它放到馆模型的雪原上。玻璃馆和托莱登,它们的模型拥有几乎别无二致的形状,别无二致的色调,就像大人和小孩并肩站着。
“您是为了将托莱登的成就流芳百世,才特意仿造它建了一座馆,不是吗?”
极度扭曲的虚荣心,催生了这座品味古怪的馆。估计任谁都如此认为。
“这个嘛,倒也没错。这座玻璃馆,确实是按照我的意思,完美重现了托莱登的每一个细节。顺便问一句,你可知道我父亲的职业?”
“我记得,好像是玻璃工匠什么的。”游马想起了以前看诊时听到的故事。
“没错,正是玻璃工匠。因为他手艺不精,家里总是过得捉襟见肘。为此父亲强迫我刻苦学习。他觉得自己一辈子穷困潦倒,归根结底是因为肚子里没几滴墨水。他要我头悬梁锥刺股,呕心沥血,赚取一笔大钱。一旦发现我懈怠溜号去玩,就给我一顿痛揍,打到五官变形。”
神津岛干巴巴笑了几声。游马不知如何反应,只能暧昧地点点头。
“正如父亲规划的那样,我靠学问谋生,得到了花不完的一大笔钱。即使是目不识丁的玻璃工匠之子,我也走到了今天这步。为了向世人宣扬这一点,我不吝巨资打造出这座玻璃馆。直到最近,我自己也如此认为。然而是我错了。”
“什么地方错了?”
“我很久以前就喜欢推理小说。尤其是江户川乱步的作品。但是,在我的童年,乱步的小说被认为是低俗读物,读起来会挨人白眼。”
“这点我有所耳闻。”
“当然,父亲也不准我读乱步。一旦抓到,就把我绑树上过一整晚。尽管如此,我还是继续读下去。看着明智小五郎、夏洛克·福尔摩斯、赫尔克里·波洛大显身手。推理的世界是我唯一能逃离痛苦现实的地方。尤其是我深深迷上了本格推理这种高尚的智力游戏。”
神津岛的声音里满怀深情。
“成为研究者之后,每当遇到过不去的坎,我就去读小说。然而在松本清张的社会派推理小说的全盛时期,本格推理小说在日本逐渐衰退。幸好在80年代末,由岛田庄司添柴加火,点燃之前横沟正史、高木杉光、鲇川哲也等人延绵下来的本格推理之星火,再淋上名为《十角馆杀人》的汽油,掀起了一场宏大而辉煌的烟火表演——新本格推理运动。每月都能看到推理神作陆续出版发行。化这份喜悦为能量,我全身心投入研究。最后我成功了,作为一名科学家。正因如此,我才建造了这栋玻璃馆,并开始长居于此。”
“所以呢?”
“第一次看到这栋稀奇古怪的建筑,你怎么想?”
神津岛手指着玻璃馆的模型。
“怎么说呢,似乎很适合成为推理小说的舞台……”
游马结结巴巴地回答。神津岛一副深得我心的样子点头赞许。
“说的没错。这不正是一个完美契合封闭环境模式的本格推理舞台吗。在这里生活让我觉得自己活在虚构的世界里。生活在古怪的馆中,每天包围在形形色色的推理收藏品的簇拥下。这才是我理想中的生活。”
神津岛把手里的托莱登模型粗鲁地放在桌上。
“在生命科学上取得的名声对我毫无意义。我对诺贝尔奖也不感兴趣。我想成为的不是詹姆斯·沃森和弗朗西斯·克里克,我要成为绫辻行人。”
比起做出了二十世纪最伟大的生物学发现——DNA双螺旋结构的两位科学家,他更向往成为的是,随着1987年《十角馆杀人》的出版,为新本格推理运动打响了第一枪的,那位推理界的中流砥柱。神津岛的言语之中,充分流露出他对推理要溢出来的满忱热爱。
游马瞥了一眼墙壁边的小书架。它的最上层,整整齐齐排列着从《十角馆杀人》到《奇面馆杀人》,共十一本精装版的馆系列丛书。
这么说来,似乎今晚留宿的肆号房书架上也摆着同样的书籍。游马还在回忆,神津岛敞开了双手。
“而今晚,我将美梦成真。通过发表那部作品,我的名字将永远镌刻在推理史册里。”
发现超著名作家留下的未公开作品,向全世界公布传播。这丰功伟绩肯定值得世人子孙代代歌颂流传。
“我很期待是哪位作家的大作。”
“对,敬请期待。我打算让你也加入推理挑战来。”
“真是迫不及待啊。”
游马真心感慨道。没错,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参加那个精彩的活动,挑战难得一遇的作品。为此,他必须说服神津岛关于“那件事”。
“说起来……判审结果马上要出来了吧。”
游马尽力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边小心不让对方察觉自己的意图。“审判?”神津岛低声自语,笑容从脸上消失了。
“关于终止潮田制药公司新药生产批准的起诉。我记得应该就在下个月吧。”
“喔,好像有这回事。”
神津岛挠挠鼻尖,明显对这话题兴趣索然。
“您真的打算要起诉到底吗?”
“当然。那群人侵犯了我的专利。”
神津岛恼火地丢下这句话,游马见状探出身子。
“可是,您知道有一大批人迫切需要那批新药。……比如渐冻人症患者。”
渐冻人症,一般指肌萎缩侧索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