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朝雾 朝雾



  小正家离车站很近,所以是徒步前来。她穿着男孩风的卡其夹克,底下则是深蓝长裤。

  “让你久等了。”

  “不会。”

  小正直接把手收进外套的大口袋。大拇指微微探出头,指尖沾上些许彷佛掺杂食用红色素的污渍,大概是红笔的印子。

  “好久没来这地方。”大三那年是最后一次,风景着实改变不少。

  “附近新开了一些店吧?”

  “的确。”

  十一月的傍晚天空,宛若披着大灰布,很是单调。下方隐约可见几抹像用白笔画上的卷云。

  “明天去看海吧。”

  “好哇。”

  “招待住琦玉的家伙,只要带去看海就行。”

  “这样不用花钱,不是很好吗?”

  “说得也是。”然后,小正瞥向我挂在肩上的黑色包包,“不重吗?”

  “满重的。”

  “腰看起来快压断了。”

  “没事,习惯就好。”

  当初看到天城小姐的大背袋时,我也吓一大跳。

  话说,这是我头一次在下班后和小正见面。之前,我们多半利用周日相约在东京。

  “你每次都得抱着那么多东西吗?”

  “大多是这种情形,谁教纸张本身就重。所以,稿子重、书本重、校样重、资料重,最后就变成这样。”

  “嗯……”

  “小正上班时呢?”

  “我开车。”

  “对喔。”

  我们漫步走过古意盎然的街头。瞧见堆满布匹的商店,怀古之情油然而生。迂回的道路又逐渐贴近我搭来的东海道线,货车驶过身旁。就像接连丢出好几个方盒子,黄绿色的货柜箱闪过视野。

  小正家是位于铁轨附近的小餐馆。明明姓高冈,不知为何店名却是吉田屋。走到门口一看,已开始营业,所以我们从旁边进去。

  爬上二楼小正的房间,送来的茶点是本地名产,洒满砂糖的花生。

  “小正不是曾带花生造访我家?”

  “有这回事吗?”

  “有啦。不过,这种裹砂糖的,我是在这房里吃到的。就在第一次上门那天。”

  我捏起花生放入口中。用力一咬,花生与砂糖碎裂的口感相当过瘾。

  “……真不好意思,我只有一点模糊印象,对不起。”

  “哪、里,这个配茶非常美味。记不得吗?你还专程带我去那家店。然后,我想着难得来一趟,就大手笔买下最大包的袋装商品。那是春天一个暖烘烘的日子。”

  小正露出遥想昔日的眼神,“这么一说,那……好像确实发生过。”

  “可是,这个很甜,满容易腻的。”

  “噢。”

  “回家后,我得意地拿出来炫耀,不料爸妈和姐姐都只捡一小碟。东西是我买的,我只好拚命强调‘好吃、好吃’,像松鼠抱着核桃一样捧在怀里。虽然已经相当努力,花生还是完全没减少。”

  “唔。”

  “最后,一大半都受潮软掉。”

  小正交抱双臂,“这个要撤走吗?”

  我笑出声,“不是啦。我是说,感觉很怀念,不禁会想起那时候的自己。这是回忆的味道。”

  “是嘛?”

  “嗯,豆子品质佳,果然还是好吃。”

  我又咬得喀啦响,小正也跟着喀啦咬。

  09

  天南地北聊得正起劲时,楼下传来小正妈妈的呼唤。小正立刻咚咚咚地下去。

  不久,她拿着子母电话的分机上来。

  “有电话。”这倒是意外。

  “找我的?”

  “不是。”

  “啊?”

  小正递给我话筒,说:“找我们的。”

  我一头雾水地凑近话筒,便传来温婉的嗓音:“喂,猜猜我是谁?”

  “江美!”她结了婚住在九州。学生时代,我们三个姊妹淘经常同进同出。

  目前她任职于Telephone Answering Service。虽然看起来一堆洋文,其实就是电话秘书公司。客户登记后,她们便负责接听找客户的电话,并代为应答。据说,随时都有五人左右待命,但电话仍整天响个不停。“这份工作的乐趣何在?”我问,她回道:“有时是作曲家的秘书,下一刻又变成土地房屋调查士的秘书,再不然就是建设公司的事务员。大概是这种配合对象,不断变换自身立场的地方有意思吧。”换言之,是“像女演员一样有趣”。

  “我打去琦玉找你,可惜你家人说,你要在小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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