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流传的《忠臣藏》写于义士复仇后的第四十七年,在第六段用四十七次“金”字,开幕的响板打四十七下,似乎是规矩,而这些全与起义人数为“四十七”有关。加以四十七是“伊吕波歌”[238]的假名字数,于是称《假名手本忠臣藏》。
假设“小铃”列出的每一个汉字,都能对应一个平假名。
在高轮说到寺庙,就会想到泉岳寺;说到泉岳寺,就会想到四十七义士。若各用一个汉字代表他们呢?进而,再用假名替换,大星由良之助——也就是大石内藏助,应该会等于假名开头的“い”吧。我如此发想。
继续往前,线香的味道渐浓。原以为参拜者还少,岂料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此时,恰巧一批游客走下墓地,持绿旗的导游领头带路,算算也多达四十七人。
入口处,有个欧吉桑在为框了木边的炭炉生火。我买了两把香,请他帮忙点燃。又想起圆紫先生的话,于是姑且一问:“每逢义士起义进攻的那天,一定很多人来吧?”
欧吉桑甩着香头让火苗变小,边回答:“是啊,这个耗去一万不算什么,起码都是两万。”
我大吃一惊。不是两万柱香,而是两万把。
墓地已有访客,是四名同样身穿浅葱色和服的女人。团体客烧的香犹有烟雾缭绕,果然熏得双眼刺痛。
登上石阶,瞥见紧靠右侧的墓碑,我不禁轻叫一声。简朴的五角石碑上,刻着:
神崎与五郎则休
刃利教剑信士
行年三十八逝
碑文出现“刃”字。旁边则是:
三村次郎左卫门包常
刃珊瑚剑信士
行年三十七逝
我将左手的菊花,分别放在两人墓前。行行文字,无声并列,彷佛历经远远超过半世纪的时光,静待我的到来。
圆紫先生早知道赤穗浪士的戒名会冠上“刃”字,才说“从情况证据判断,应该没错”。
还有,想当然耳,生于高轮的少女是望着许多“商店老街的妇女小孩”造访的这里逐渐长大。
祖父看见文字排列,联想到“戒名”,意外说中答案。
连我也能体会,当时“小铃”为何“难得一见地脸色苍白”。虽是自己设下的谜题,但眼看男人即将跨出一步,仍不免害怕。
“心”在“刃”的底下。之后,只要依序捡拾文字就行。
大石内藏助的墓碑位于最后方,确实是“伊吕波歌”的出发点。由于那在右端,只能逆时针数去。
大石内藏助忠诚院刃空净剑居士い
“刃”下面的字是“空”。我边各放上几枝线香,边开始绕行墓碑。
吉田忠左卫门刃仲光剑信士ろ
原想右卫门刃峰毛剑信士は
片冈源五右卫门刃勘要剑信士に
间濑久太夫刃誉道剑信士ほ
小野寺十内刃以串剑信士へ
间喜兵卫刃泉如剑剑士と
矶贝十郎左卫门刃周求剑信士ち
堀部弥兵卫刃毛知剑信士り
近松勘六刃随露剑信士ぬ
富森助右卫门刃勇相剑信士る
走完一横排后,我折返原点,逐一抄写谜题中的文字,并添上“伊吕波歌”的相应假名。“空”是“い”,“仲”是“ろ”。在旁人眼中,我大概像在研究历史的女人吧。我还不至于厚脸皮地说自己像专攻历史的女大学生。
不经意一瞧,穿着同样和服的那群人,白色腰带末端各以银线绣出一个汉字,可辨认出“由”和“实”。其中一名戴眼镜的女子,主动找我搭话:“你在研究这个?”
“对。”回答后,我忍不住问:“你跟朋友一起来祭拜?”
“没错,我们是赤穗义士的后代子孙。”
“噢,这样啊。”
见我恍然大悟般用力点头,另一人朝眼镜小姐的袖子打去,四人开怀大笑。明知她小小戏弄了我,那份爽朗却令我无法生气。
“我们要表演日本舞《忠臣藏》,所以想打声招呼。”
“唔,原来如此。”
我再度恍然大悟。腰带上的文字,想必是取自舞码中的角色姓名。不过,《忠臣藏》的影响还真是遍及各领域。
我继续走进左列。
大石主税刃上树剑信士を
堀部安兵卫刃云辉剑信士わ
中村勘助刃露白剑信士か
菅谷半之丞刃水流剑信士よ
不破数右卫门刃观祖剑信士た
木村冈右卫门刃通普剑信士れ
千马三郎兵卫刃道互剑信士そ
冈野金右卫门刃回逸剑信士つ
贝贺弥左卫门刃电石剑信士ね
大高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