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
直到几年前,我住的地方也有户人家会邀我们“来拿柿子”。电话总在深秋时节响起。自从那家的太太过世后,那样的交谊亦随之消失。种种事情都在变动。
不过,柿子树并非那户人家独有。从我家二楼窗口放眼望去,宛如以笔尖画上点点橘色,看得见丰饶的秋天果实。不久前,我才发现此番光景,却不知不觉淡忘。下次外出买东西时,穿过那棵树旁,瞧瞧柿子有几分成熟吧。
回到驾驶座的小正,把袋子交给我。我接过放到双脚之间,调侃她:“小正真是本地的人气王。”
她哼地嗤鼻一笑,“那还用说。”
我蓦地想起一件事。“欸,在我家吃花生时,我们也一起吃了新舄县的土产柿种米果,你记得吗?”
“好像有点印象。”
“花生与柿子,果然十分有缘。”
之后,小正便带路前往那家美味的寿司店。
我们也加点几样单品。小正一眼看到白鱼就夸好,店里的人不禁面露喜色。“他们晓得我非常挑剔,不敢拿随便的货色敷衍我。”小正说。同一区内的小餐馆家女儿上门光顾,想必很难做生意。包括装在大碗公里的味尝汤,样样可口。我原本食量不大,也忍不住吃多了。
丢脸的是,我不得不在睡前向小正讨颗胃药。
11
翌日,我终于看到海,听见涛声。那是风平浪静的祥和初冬海洋。
小正任由刘海随风翻飞,开口道:“住在海边,表示能瞧见……会瞧见怒涛汹涌的大海。”
“意思是?”
“观光客鲜少在台风的时候来,对吧。通常,他们只亲近海洋美好的一面,便满足地打道回府。”
“啊,的确。”
“男女之间,交往到论及婚嫁的地步,也意味着将看到对方的另一面。如同看到这没半点蔚蓝、浑浊乌黑、白浪滔天掀起漩涡的大海。饶是如此也不能逃,非面对不可。”
一迈步,脚下便发出沙沙声。
小正的浓眉,和那与我一同聆听安魂曲、又在婚宴重逢的男人,有点相似。
中午过后,我搭上东海道线。学生时代,我俩聊着聊着,小正心情一放松就会自称小弟。然而,这次她没这么说。虽然有些伤感,但无论是谁,都不可能老是瞅着往昔过日子。
我任凭电车摇晃,思索起那行文字。依小正所言,解这谜团要有诸葛亮的智慧,我们还少一人。不过,我的诸葛军师就是圆紫先生。下次相见,要等到月底的落语表演会结束。当然,我打算请教他这个“考题”。
上回,圆紫先生以演出的“伏笔”为话题,提示必须为埋下的因缘延续生命。
这么一想,我觉得这“考题”似乎也早有伏笔。很久以前见面时,圆紫先生会把在轻井泽的追分瞥见的一行数字,写给我看。
“八万三千八三六九三三四七一八二四五十三二四六百四亿四六”
见我侧首不解,圆紫先生遂教我用假名读音来拼凑汉字解读。
“山道寒寂一家处,每夜身染百夜霜”
(山道は寒く寂しな一つ家に夜每身に染む百夜置く霜)
那其实是一首和歌。
他是让我见识到这种解读方法的人。所以,即使是如此久远的谜题,他或许也能像阳光照进阴暗角落,为我展现某种答案。
12
说到谜题,接下来那个周日,姐姐带着小孩回娘家来玩。我染上感冒,有点咳嗽。要是传染给他们就糟了,为预防万一,我特地戴上口罩。没想到,从小婴儿逐渐长成幼童的外甥女一步一步走近我。
“胡、子!”小娃娃大叫。
“口罩看起来像胡子吗?”
姐姐摇摇头。“不清楚为什么,最近她老是这样叫。”
原来如此,小娃娃即便去找母亲大人也照样喊“胡、子”。见我吃吃笑,母亲大人居然告诉我:“你以前是喊‘欧呸七’喔。”
“欧呸七?”
“我一直问你那是什么,于是你不知是觉得好玩还是怎样,整天不停地重复着‘欧呸七’。”
那也是个神秘字眼,连当事者自己都听不懂。大伙皆是怀抱种种谜题逐渐长大的。
姐姐他们离开后,傍晚宅急便送来包裹。母亲收下后说:“是寄给你的。”
现下就送新年贺礼未免过早,况且我也没那种身价可以收到礼物。我暗自纳闷着走进厨房,拿起包裹。
“是什么?”母亲大人问。
“不晓得。”
嘴上这么回答,但话才讲完,我便灵光一闪,“啊,我知道了!”寄件人是小正,包裹约有点心盒那么大。拆开一看,是个粉红色盒子。取下盖子,果真是花生综合礼盒。如同骰子上的五点,五个袋子塞满盒内。正中央是带皮花生,对角线上则是里黑糖和裹白糖的各两包。友情果然可贵。“今晚得赶紧打电话去道谢。”不仅收到礼物,还有了通话的理由,我开心不已。
从小正住的城镇到我所在的城镇,包裹为我俩系起一条线。
13
忠臣藏的落语会,在百货公司楼上的展演听举行。宽敞的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