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设性。
浮想之际,好一阵子没忆起的小学生活涌现心头。铺着木地板的老旧图书室、单杠、攀爬过的游戏方格铁架、营养午餐,一切都已远去。自幼稚园时一起长大的朋友,也许久不见。这念头和田崎老师的“俳句”谈归结到一块,我不禁想起比男生还强悍的美纱。
美纱,全名本乡美纱。从幼稚园时便是五官分明的美人胚子,个性十分好强。
上小学后,我们二年级同班。某次吃营养午餐,男生胡言乱语地嘲笑她。那时,配给的牛奶即将从瓶装改为纸盒包装。美纱(我是不敢苟同啦)二话不说,随手便将牛奶泼向对方。老师也大惊失色,整间教室闹翻天。
美纱父亲是那所小学的老师,不知是否本就有这种规矩,但美纱在校期间,她父亲调到别处了。
话题扯来扯去很迂回,总之和“俳句”有关的,是她父亲。
记得是我高中时,隔壁小町家的老奶奶有事上门。谈话结束后,母亲大人自传阅板的蓝色夹板抽出社区通讯报,问道:“这这次怎么样?”
老奶奶不好意思地说:“写不出好句子。”
她们讲的是俳句栏。老奶奶的嗜好是写俳句,作品似乎每次都会登在通讯报上。
“哦,刊出来了。”
“不敢当。”
我说声“请用”放下茶。老奶奶满足地喝茶,看着我开口:“是本乡老师教的。”
“嗯?”我没能立刻领会。
“哎呀,就是小学校长。”
即使补上这句,我仍一头雾水,于是母亲大人解释:“就是美纱她爸,提到小学的本乡老师还有哪位。”
“噢,这倒是。”
那年他刚成为我们母校的校长,小町奶奶一心认定我当然知道。
“公民馆每个月有一次俳句聚会。”
“原来如此,本乡同学的父亲也写俳句吗?”
“岂止写,他写得非常棒。”老奶奶举出我没听过的俳句杂志,告诉我本乡老师是那杂志的台柱作家。“这样的人物和朋友同好切磋便罢,居然肯来陪我们外行人,且教学十分热心。对他而言想必半点意思也没有吧,真是太感激了。”
老奶奶说着眯起眼,抚摸手中的茶杯。
那时,我恰巧在高中课堂上听闻,国内各地都有许多人热衷创作俳句这类短诗。凡乡镇皆有诗人的国家,就是日本。
我当下深有同感。
09
岁末大扫除告一段落后,今年我把手探向壁橱深处的茶箱。此举纯粹是一时兴起,共摸出一箱衣物,一箱杂物。
过程如同打开藏宝箱般,十分有趣。到这地步,简直形同摆摊做生意。说是整理,其实更接近散落满地。
我甚至找到旧相簿。和姐姐相比,我的独照屈指可数。不过,倒是有幼稚园拍的团体照。
幼稚园毕业典礼的照片上,上次莫名浮现脑海的美纱就站在正中央。她身后站着一个中年男子。
我前往厨房向母亲大人打听:“妈,这是美纱的爸爸吗?”
“等等,我看一下。”母亲大人稍微拿远照片,“对,没错。”
那人很高、颤骨突起,美纱大概像妈妈吧。
“她妈妈呢?”
“早就不在了。打幼稚园起,非要家长出席的场合都是她爸爸来。”
“嗯……”母亲大人估量什么似地看着我,“想必是因为孩子生得晚,她妈妈身体很虚弱。”
我忍不住问:“莫非,美纱出生时……她妈妈便已过世?”
“哎,听说是这样。”
美纱的妈妈原先就晓得生小孩有危险吗?应该吧,直觉如此告诉我。
把照片放回相簿,我继续翻茶箱的下层,掏出一个包着纸、简直像垃圾一样的硬块。
仔细一瞧,是本手工书。多张对折的半纸[178]叠在一起,凝结成块。当然,这是日式和纸线装本,封面被灰尘弄得黑漆抹乌的,除浮贴着《家庭小说德意志昔日谭》的书名外,还压上刀的护手纹。
我一页页分开彷佛轻轻一捧就会碎落的薄纸,边慢慢翻阅。内页很干净,毛笔写就的文字清晰易读。
首先重复一次书名,接着“明治二十七年春正月元旦桃源处子”句后,用笔管印上红圈,序文则以“我所敬爱的江湖诸兄姊”起始。
文章曰,“某庆典节日”时,作者坐在叔母膝上听古老民间故事。那时,幼小的心灵以为世上再没比这更有趣的事,此后便“烦人”地“不停要求一个又一个古老的民间故事,小弟终于在家中赢得昔日谭的绰号”。
结尾则为,“一千八百三十三年三月六日晚于柏林市郊外小弟格林敬白”。
我懂了,原来这是《格林童话故事》的译本。
第一篇是《青蛙王子》:
很久很久以前,在世上仍有许多奇闻怪事的时代,某处的国王膝下只有一个小公主……
逐页翻阅之下,我发现译得相当不错。第三篇,《傻大胆学害怕》是以“口语体”写的:
呃,容小的接着再讲个故事。话说某地方有位老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