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不料,圆紫先生笑了出来。
“哎呀,伤脑筋。所谓的影印只是举例,纯粹是为方便理解。其实,不是异曲同工的情形吗?”
“啊?”
“倘使没办法影印,只好如字面所示‘撷取’需要的部分,对吧?”
“您是指割下?”
“是的,或者该说撕下。若印刷得很靠近中间连结处,你猜会怎样?”
我终于明白,真不甘心。
“看不清楚。”
确实是“异曲同工”。
“瞧,从‘作家性格豪放’的提示,不也挺容易联想?面对自己的作品,较神经质的人应该会拿剃刀之类的工具小心翼翼裁下。可是,作家却徒手撕下,且在撕破的地方直接添上红字交给出版社。”
“原来如此。”
“你的前辈不是说‘经过确认,果然如她所料’吗?照我这推理,便完全吻合。她肯定会到国会图书馆比对连载时的中间接缝。”
没错。以天城小姐的行事作风,应该会这么思考、这么做吧。
16
聊到今天落语表演会的内容,圆紫先生谈起《包袱巾》这个段子。
妻子与小伙子说话时,善妒的丈夫突然回来。情急之下,妻子把小伙子藏进壁橱。不料,丈夫竟在壁橱前盘腿坐下。不知所措的妻子,只好向机灵的男子求救。男子听完事情经过,便拿起一条包袱巾,喊声“好咧”,就出门去了。
故事重点在于,如何自不可能的状况脱身。
男子踏进女人的家,丈夫便问“你拿那包袱巾干嘛?”“唔,有个好玩的故事。”男子将眼前的状况,当成别家的八卦讲给丈夫听。“我受人之托,帮那个壁橱里的家伙逃走。”“噢,怎么做?”“我会把包袱巾罩在壁橱前的丈夫头上,”他说着真的动手,“然后打开丈夫身后的壁橱,吆喝:喂,你快逃!东西都带着没遗落吧?”等小伙子脱身后,他取下包袱巾作结“瞧,就是这样”。最后,以丈夫的一句“那倒挺高明的”收尾。
刚才的舞台,圆紫先生则是眨两三次眼,摇动右手展颜笑道“是喔,干得好”,然后退场。
即便是相同的段子,表现方法也会因人而异。圆紫先生说,“直到现在,我仍不时感慨,表演实在有趣”。
“有位落语大师,将《包袱巾》诠释成截然不同的段子。”
“此话怎讲?”
“他假设做丈夫的一切心知肚明。台词大致上都未更改,仅靠动作和表情让观众明白这点。”
“噢。”
“故事中的丈夫不再善妒,他对情况了若指掌,冷眼旁观众人手忙脚乱。”
我侧首不解。
“但,我觉得故事应该不是那样……”
圆紫先生也是照正常版本演出。
“嗯。若要追究对错,那八成会遭到否定吧。然而,运用几乎一模一样的台词,却能发展出大异其趣的情节,我倒觉得过程挺刺激的。”
同件事换个角度,也能观察出不同的姿态。
落语会的讨论告一段落后,我另起话题:“不久前,我在电视上看了您表演的《杂俳》。”
“哦。”
“最近,我和俳句特别有缘。”
“莫非你开始写俳句?”
“不是,我没那么厉害。”
“俳句的确很深奥。”圆紫先生点点头,“上次,我偶然读到山本健吉[189]编纂的《新撰百人一句》。其中收录子规[190]的‘鸡冠花开定有十四五枝’,碧梧桐[191]的‘红茶花白茶花纷纷落’,虚子[192]的‘去年今年如棒一以贯之’。总之,全是大家朗朗上口的名句。至于加藤楸村[193]的作品,则是选‘脱离日本语蝴蝶的ハヒフヘホ[194]’。”
“噢……”我只能含糊回应。
“我领会不出个中奥妙。恰巧朋友中有个俳人,我便请教‘这是佳句吗’,他定睛赞‘好’。”
“当场就能断言?”
“是的。时值冬天,我不由想起,那位俳句老师对楸村的‘满面笑咪眯买耶诞蛋糕之男’,也十分推崇。”
“什么?”
我忍不住反问,圆紫先生复诵“蛋糕”一句。
“他认为这只有楸村才写得出来,是了不起的杰作。我非常信服那个人的感受力,他说好的绝对就是好,只是我不懂欣赏。称得上‘好’的东西,肯定有其价值。而看得出好处,表示眼中世界很丰富,所以我相当羡慕他。”
“‘八五郎’故事里的俳句老师,就是他吧。”
“没错,虽然并非完全照他量身打造。”
“圆紫先生还写过哪些俳句?”
“不,都是不便在别人面前献丑的作品。”仅管嘴上这么说,“我学生时代写过不合格式的怪句子。比方,”他望着空中,“‘想逃的心美人蕉绽放的正午暗影’。”
“哇……”我觉得实在太厉害。“那是红色的美人蕉吧。”
“是啊,艳红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