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
“他往垃圾桶一扔,就打道回府。”
“天啊……”
“原稿装在岬书房的信封里,好心人发现后,想着‘丢失整叠稿子,出版社肯定急得跳脚’,于是专程送来给我们。好啦,这边自然是一头雾水,加上作家不知去哪喝酒,联络不上,于是引起一阵没头没脑的骚动。”
“那真是不可思议。”
“的确。讲到不可思议的事,还有别桩。当时我负责某作家的选集,新出的平装书得和战前的版本互相比对。岂料,不知到第几部短篇小说时,作家做了大幅度的修改。”
“是。”
“若只是这样,其实不足为奇。”
“对,作家不满意的话,更动多少都行。”
天城小姐诡异一笑。
“原本我也这么想,可是,校到某页时,我忽然察觉情况颇为古怪。修改的全是无关紧要的部分,没任何助益,且是周期性地重复。”
“周期性?”
“对,每几个段落就会修改,接着原封不动,间隔差不多行数后又修改。”
“唔……”
“你猜得出是怎么回事吗?”
“不,完全不明白。”
细框眼镜后方,天城小姐充满魅力的眼眸发亮。
“我想也是。那时,我思索好一阵子,注意到某个细节才恍然大悟。确认后,果然如我所料。”
“咦,是怎样?”
“哎呀,该去开会了。”
天城小姐拿着茶杯站起身。
“可恶,故意吊我胃口。”
“才不是。马上告诉你答案不就没乐趣啦?我可是经过一番苦思,所以你也动动脑筋。噢,给你一个提示,那作家性格十分豪放。”
15
并不是我想作弊,之前老早就收到圆紫先生的明信片,邀我观赏二月的个人表演会。演出结束后,还承蒙招待到充满老街风情的炖豆腐店。
宽敞的店内坐满客人。水泥地上摆着使用多年的桌子,看似廉价,却与店内毫不造作的随兴装潢十分搭调。
中央那面墙的高处架着电视,这点也很有老街风情。在热闹的综艺节目陪衬下,几个刚下班的欧吉桑心情极好地品尝小菜,谈笑风生。
正前方有个澡盆般大的锅子,由老板模样的人守着。锅中是以祖传酱汁熬煮的豆腐。
“那口锅子,据说从战前就不停炖煮。”
圆紫先生说明。
“啊?”
“汤汁烧干便加水,烧干再加水,一直维持至今。”
“打仗时怎么办?”
“只好端着锅子逃离。”
我光想像那幅场景,便觉得好笑。虽然那并非好笑的事。
难怪一有机会与此人交谈,我总忍不住顺便倾吐心中的烦恼。
“事情就是这样。”
叙述完天城小姐出的“考题”后,我的解谜之神莞尔一笑。
“这倒有趣。”
“嗯,若参透个中玄机,会更有意思。”
我试图煽风点火,但圆紫先生不为所动,径自赞叹:“这间店便宜又美味。”
确实,主菜的炖豆腐风味绝佳,搭配的凉拌海藻、醋拌地肤子[188]等(简而言之,就是下酒菜)也通通很好吃。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修改不是周期性的吗?”
“对。”
“那是短篇小说,换言之,当初应是杂志连载,而非一气呵成直接出版。”
“大概吧。”
“如此,出书时不免有那种情形。”
“什么?”
圆紫先生极有耐心地解释:“你影印过文稿吧?”
“是的。”
“影印时要翻开书,用力压住。于是,有时中央会印不清楚,变得黑黑的。”
顿时一愣。
“不过,现下已有专门处理这类情形的机型。总之,假设在那种状况下翻印一篇小说,太靠近相连的两页而无法辨读的中间部分,自然会周期性地出现。”
“……的确。”
“编短篇合集时,若不巧手边只有杂志影印稿,模糊的地方仍不能置之不理。那么,作者当然会以红字补上再交给出版社吧?于是,和原来不同的版本便突然冒出,也就是有周期性差异的小说。”
我暗叹高明。不过,这推论潜藏着根本的错误。我自负地反驳:“但那是战前发表的作品,当时压根没影印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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