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的大狗,定定直视前方。它的脑袋从后面看来如同剪影。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如果握方向盘的是它,那我才要紧张咧。”
小正稳如泰山。
狗狗的剪影一直静止不动。竖直的双耳和脑袋比起来当然显得单薄,唯有那一块,在过于耀眼的夏日阳光照射下形成透明的三角形。
酷暑从数日前便已笼罩大地。有时一天得喝上二瓶冰凉的蜂蜜柠檬苏打水,也有时汗水会在衬衫下沿着胸膛滑落。但我直到那一刻,才头一次明确感到,啊!今年的夏天到了。
10
连着出现几家卖水蜜桃的店铺,过了那段路之后道路开始入山。
肚子也差不多有点饿了。放眼所见尽是山崖与树木,我开始担心早知如此是否该先在山下填饱肚子。幸好途中有温泉区,总算找到似乎可以吃午餐的地方。停妥车子下车一看,眼前隐约生苔的大水槽里,有几条红点鲑正在悠游着。
店内卖的名产,好像是浸泡在丰沛清水中的自制豆腐。看来此地似有优质水源滚滚涌出。豆腐和超市卖的盒装豆腐不同,分量感十足,看起来就很美味。我点了豆腐定食;小正叫的是更高级的修行者定食。我很好奇两者有何差异,等送来一看才发现,修行者定食的托盘上多了一颗温泉蛋。
休息之后,终于要开进Sky line。那是一条左弯右拐曲曲折折的坡道。
“原来如此,果真是‘同归于尽之旅’。”
我当下叹服。不久我发现对向车道的车子敞着车窗。我提醒小正注意。车窗倏然降下。手一伸出去,凉风抚过指间。
“啊,这样就不需要吹冷气了。”
“来得正是时候。”
“什么意思?”
“爬这种坡路会对引擎造成负担,能关掉冷气最好。”
快到吾妻小富士时,风景渐渐壮阔得令人目瞪口呆。前方,是一片仿佛被巨人之手从地表剥去绿皮的荒凉世界。那是超现实的景观。宛如在黄土做成的山岳模型中化为小黑点,被随手往那里一撂。
“上次去藏王的喷火口附近,也是这样耶。难道火山附近都长不出植物吗?”
“我不行了,我受不了这种景观。”
“小正你尽量看前方就对了。”
停车场就在形如擂钵倒扣的吾妻小富士眼前。从“海拔1704.6公尺环境厅·福岛县”这块标示牌处,只见人潮宛如奔向砂糖的蚂蚁大军,络绎不绝地朝山顶上去又下来。其中甚至还有才念幼稚园那么大的小女生。
我当然也想爬上去,但小正一直盯着旅游指南的地图,突然说要往反方向走。我对她这种反应早已习以为常,所以倒也不惊讶。
“为什么?”
“健行路线的前方,据说有个湖泊叫做镰沼。”
“既然叫做镰沼,应该是沼泽吧。”
“别跟我玩文字游戏好吗?总而言之,书上说那里有湿地,还有植物环绕。我想看植物和水。”
既然是健行路线走起来应该不难,于是我掉以轻心地信步走去。没想到,路意外地陡峭。不知怎地,往下走的人数似乎占了压倒性多数。看来我们好像正好碰上团体客下山。有个打扮成苦行僧的人在前头领队。
“小正,你的定食来了。”
“什么?”
我小声说:“……修行者定食。”
“你这家伙真没礼貌。”
接下来,我俩议论了半天苦行僧与修行者的差异,但最后还是不甚明了。记忆底层隐约留有役行者【注:七世纪后半的山岳修行者,本名役小角,被尊为日本山间苦行僧的始祖。】是苦行僧始祖的印象,但再往下想就一片茫然如坠五里雾中了。
走得精疲力尽说不出话时,从高处蓦然回首,吾妻小富士的巨大火山口清晰在望。环绕四周的棱线上,只见小如针尖的人影在蠕动。浅蓝色天空彼方滚滚涌动云团。尚在遥想之际,云已倏忽飘过远方上空,山脉半覆灰影沉入暗茶色。那块暗影随风渐渐远去。
火口四周是一片干涸风景,但从我们这边极目远眺的斜面上,只见草木从山脚奋勇往上攀爬进攻。从那里直到我们的脚下皆为绵延绿意。右手下方,风的彼端,在苍郁树木形成的甜甜圈环状中,静卧着紫蓝色的可爱沼泽。
“你看,那个很美耶。”
“嗯。”
翻开旅游指南一看上面写着桶沼。离停车场很近。
“早知道去那里也不赖。”
“别那么贪心好吗?这么想去的话,你何不纵身飞过去试试。”
“如果是飞鼠,搞不好真的可以咻地飞过去。”
“来来来,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往这边走。要出发喽。”
不料,走着走着天色竟加速度地暗了下来。本来是淡蓝色的天空,渐渐转为深蓝,其间还夹杂灰色。仿佛一顶巨盖当头罩下。
吾友仰望天空,
“还不到傍晚呢。”
我也摩挲着手臂,
“小正,你会不会冷?”
“有一点。说到这里,四周已经不见人影了呢。”
&em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