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利美术馆收藏的六片式成对“只园祭礼图屏风”原来是一整幅长条屏风图。右边的部分,与远在欧洲由德国科隆东洋美术馆典藏的“只园祭礼图屏风”二片式成对屏风,如果放在一起,无论是连接的部分或画风都完全一致。若光只是这样,还没什么稀奇。重点在于左边和科隆相隔遥远、位于大西洋彼岸的纽约大都会美术馆收藏的二片式成对“鸟居图屏风”的左半边一致。再加上,它的右半边,好像和俄亥俄州克里夫兰美术馆的“贺茂竞马图”相连。
这已经只能称之为浪漫了。这是治疗低血压的良药,我立刻脑清目明。
的确,若依照片来看果真构成美丽的风景全景图。金色的云彩下,绵延的京都街景,参加只园祭的山车,步行的人群。
看着报导我忽有所戚。
若真要探知田崎老师提到的那句芥川名书,背后隐藏的意义,应该也不能说完全做不到吧。
即便隔着遥远的时空,分隔两地的断片还是在该发现的地方被发现、安置,这种事,就这样发生了。
这时,我的脑中忽然浮现一幅图画。
06
我开始自行调查《六之宫公主》。
我先从家中现有的书找起,不足的再去邻市图书馆借阅。和国会图书馆的规模比起来,邻市图书馆就像大人与小孩有着天壤之别。不过,市图可以把书借回家。最棒的是馆内采用开架式,可以直接拿书,就个人利用而言,市图还是方便多了。
看着借回来的书,有一本战前出版品让我很想查阅细节。这种时候无法“等一下”是我的天性。幸好,萌生疑问的翌日,正巧就是我打工该上国会图书馆的日子。
于是第二天,我在工作用的活页簿夹进这次欲查资料的笔记,前往东京。走上地下铁永田町车站的台阶时刚过上午十一点。
办好手续进入图书馆,前往放战前图书卡的那一区,也就是正式名称为“帝国图书馆和汉书书名目录”的地方。听起来真是惯重其事。
在那里,我要找的是正宗白鸟【注:一八七九~一九六二,小说家、剧作家、评论家。自然主义作家。】的书。我拉开标有“Ishinsen”的那一格。起初出现的是《维新战役实录谈(I-shin-sen-eki-jitsu-roku-dan)》。我逐一翻阅卡片。找到了。《泉之畔(Izumi-no-hotori)》这行粗体字映入眼帘。我很高兴。
接着去柜台排队,和几本工作用的书一起办妥申请。
暂时闲着没事,我正想走出天花板高耸的大厅时吓了一跳,因为我和从外面走进来的天城小姐撞个正着。
“啊!”
情急之下冒出来的,果然是感叹词。天城小姐今天穿着黑白圆点的衬衫。她略微举起手,
“你出现得正好。”
我正在纳闷之际,她接着下一句是“要不要吃午餐?”。原来是这回事啊,我当下恍然大悟。可是,其实并不只是如此。说得严重点,关系我一生的大事正在等着。
我们先边走边闲聊。
“今天来查资料吗?”
“对呀。我在处理明治时期的书,结果冒出很多看不懂的地方。都是作家的名字啦。”
大概是与她编辑的单行本有关吧。
“是没没无名的作家吗?”
“应该说,是外国作家。那是明治时代的译法,所以首先日式英文的发音就不标准。”
“啊,原来如此。”
我们上楼去咖啡店。
“比方说‘大记’就有点厉害吧。‘大记氏’。”
我脱口而出:“《八犬传》【注:《南总里见八犬传》的简称,江户时代读本,作者为曲亭马琴。犬扳毛野为故事中的八犬士之一。】中就有个坏蛋叫做马加大记。”
天城小姐听了,脑袋一歪,
“是被犬圾毛野杀死的家伙吗?”
“就是他,就是他。”
“唉,那边的大记先生姑且不论,我这边的‘大记(Dai-ki)先生’,搞了半天,原来是‘大工(Dai-ku)先生’。”
“木匠先生【注:“大工”在日文中为“木匠”之意。】?”
天城小姐噗嗤一笑,
“是名字叫做‘大工(Daiku)’。”
我当下想到的是《欢乐满人间》【注:《保母包萍(Mary Poppins)》原为英国女作家Pamela Lyndon Travers写的儿童文学作品,一九六四年由迪士尼公司改编为香乐电影。】片中的演员狄克凡戴克(Dick Van Dyke)。我对主演的茱莉安德鲁斯(Julie Andrews)倒是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当时幼小心灵唯一的感想,就是狄克凡戴克出现大闹的场面,有种令人无可奈何的悲哀。
“那样还算是好的。还有很多像猜谜一样的记号,如果不是查《当代作者事典》(Contemporary Author),根本猜不出来。”
《当代作者事典》也算是那方面的基础工具书吧,但只要一看横文字,我就只能举手投降。要把横的变成直行,会很麻烦。
我们走进咖啡店。我吃咖哩饭,天城小姐要了一份三明治和冰可可。收银台的大婶打到一半忽然停指,问天城小姐:“你要的是冰咖啡吗?”
“不,是冰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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